第三十二章 出奇制胜

风势收敛,雷电渐歇,大雨仍是哗啦啦的从昏黑的夜空倒泻下来。

刘裕呆立岸边高地上,陪伴他的只有宋悲风,其它人全躲进帐篷里避雷雨。

他清楚地感到生命的转折点,随着这场罕见的大雷暴,已以最特殊的方式来临,而他的命运亦因此与所谓的“天命”挂钩,至少在别人眼中,他本是卑微的命运再不卑微。

他分不清脸上挂着的是泪珠还是雨水,大雨令他浑身湿透,彻骨的寒凉是唯一使他感到自己存在的因素,令他保持一点清明,不致完全迷失在痛苦的追忆里。

从寿阳回来后,他一直压抑心底里因王淡真服毒自尽而来的悲苦,可是在这雨泪难分的雷暴襄,挟着大胜可期的激动,他把心中的悲伤尽情释放。

宋悲风并没有劝止他,只是默默伴随,履行他贴身保护自己的承诺。

他现在什么都办不到,视野也难及远,现正在边荒集发生的事,像在遥不可及的天涯海角、在他感官之外进行着,唯一把他和边荒集的战事连结起来的,是左方狂流汹涌的颖河河水。

假设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把他殛死,是否是最大的讽刺呢?他的痛苦会否从此休止?又或开始另一个新的生命,与王淡真再续未竟之缘。

急雨嘈嘈的天地逐渐安静下来,风势开始减弱,但看情况大雨仍会持续一段时间。

刘裕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王淡真失去控制。他要以屠奉三、慕容战等人作榜样,学习如何做一个冷酷无情的战士。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在离开边荒集后继续生存,迈向目标。

燕飞透窗看着把钟楼广场完全置于其威势下的暴风雨,默然无言。

广场上不见一人,各武重型武器在肆虐的风襄变成幢幢黑影,像一头头俯卧的怪兽,随时可起而张牙舞爪。

卓狂生来到他身旁,目光投往屹立在大雨迷茫襄的古钟楼,双目现出深刻的感情。喃喃道:“我从未想过古钟楼可以变得这丑陋的,除加建地堡外,还以铁板封闭了所有窗子,密不透风。”

红子春来到燕飞另一边,道:“肯定大雾接踵而至,水气已开始聚结。”

程苍古在燕飞身后道:“我们必须在雨停前决定何时下手,如错失时机,难度会倍增。”

卓狂生道:“如能顺利进入古钟楼,将是最为理想。”

众人全换上姜兵的装束,不过仍没有把握单凭口令进入古钟楼。

刚从楼上下来的费二撇道:“我们必须于边荒集回复秩序前动手,若门路不通便来个强攻,只要能跃上石堡顶上,便可以钩索攀上钟楼,再从上攻下去,可能占领了钟楼敌人仍懵然不知。”

卓狂生道:“如此我们更应趁雨势未歇前动手。小飞你有什么好主意?”

呼雷方此时加入他们,其它兄弟在采花居人堂内待命,门外的守卫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夜窝子的大部分楼房都亮起灯火,可是他们这几幢用来放置物料的楼房仍是黑沉沉的,加上广场上的火把全诐淋熄,还有风雨未停,这样的环境正提供了他们最佳的掩护。

但当一切回复正常,他们唯一能藏身之处便是地道。先不说他们绝不可能在会闷死人的地道很久,只要敌人发觉西瓜皮炮被做了手脚,又或有人对他们这批临阵溜回来的水兵生出疑惑,肯定有人来搜查地道的秘密。

所以地道已失去效用。

燕飞目光移往石堡顶的城垛,现出思索的神情。

呼雷方道:“我熟悉姚兴军队的情况,现在既有口令,只要找个借口,我有方法骗堡内的人开门。”

红子春回头瞥一眼那几筐箭矢,道:“就诈作送箭去如何呢?”

程苍古老谋深算,闻言皱眉道:“好像有点问题,里面该已有足够的箭用,怎会在这下雨的当儿忽然送箭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