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噬脐莫及(第3/4页)

此时谢安正和支遁在忘官轩下围棋,听到御道处群众的吵声,却听不清楚所因何事,皱眉道:“发生甚幺事?”

支遁心中也十五、十六,道:“会否是战事已有结果?”

谢安微笑道:“原来大师心中一直挂悬此事,所以立即想到那方面去。若战事有结果,他们当以飞鸽传书送来快信。除非……”两人同时你眼望我眼。

支遁接下去道:“除非是全面大胜,苻坚给赶回淮北去,那依军例小玄将派人回来报告。”

话犹未已,宋悲风已领着那传讯兵扑将入来,后面还跟着整队过百人的府卫婢仆,没有人再恪守谢府的森严规矩。

那传讯兵扑跪谢安身旁,兴奋得热泪狂涌而出,颤声道:“报告安公,我军今早与苻坚二十五万大军隔江对阵,玄帅亲率精骑,以碎石包藏于河底,分二路渡江进击,当场射杀苻融,秦军大败,坚众奔溃,自相践踏或投水而死者不可胜计。现今玄帅率骑追击苻坚,直奔边荒集去。”

谢安神态悠然的听着,神情静如止水,整座忘官轩静至落针可闻,挤得厅子近门处的一众侍卫婢仆人人不敢透一口气,静待他们心中最崇敬的人作出第一个反应。

谢安把手上黑子按落棋盘,轻松的道:“这局我胜哩!”

支遁半眼也不瞥向棋盘,只孥眼紧盯着他。

事实上每一对眼睛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大战虽发生在淝水,他谢安方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关键。

谢安捋须一笑,淡然自若道:“小儿辈,大破贼了!”

众人齐声欢呼,一哄而散,抢着去通知府内其它未知情的人。

支遁为之哑然失笑,大有深意的瞥谢安一眼,似在说他直至此刻,仍扮作“镇之以静”的模样,事实上可肯定他必在心裹暗抹一把汗,并大呼侥幸。

宋悲风道:“请安爷立即起驾,入宫向皇上贺喜!”

谢安以笑容回敬支遁的暧昧眼神,道:“给我好好款待这位兵哥,备马!”

宋悲风忙领着报喜兵去了。

支遁起立道:“谢兄不用理会我,要下棋时随时传召,刚才那局棋我绝不心服。”

谢安哈哈一笑,告个罪后匆匆离开,刚过门槛,支遁在后面叫道:“谢兄小心足下!”

谢安讶然下望,原来跨出门槛时,把木屐底下的齿儿撞得折断,自己竟毫不知情,还是支遁眼利。

谢安摇头苦笑的去了。

正是“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靖胡沙”。

谢玄驰上高岗,遥望挂在汝阴城上的明月,随在后面的刘裕和二千精骑追到身边方勒马停下。

仍是同一样的月亮,但落在谢玄眼裹,已有完全不同的意义,因为月照下的大地,已因苻坚的惨败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不会回复到先前的情势。

人心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人对千古不变的月儿的看法。

在苻坚统一北方八年后,北方又重新陷入战乱,这次的诸胡混战将比苻秦前的情况更加混乱惨烈。

他谢玄奉有若此战获胜,便全力收复北方之意。可是桓冲之死代之以桓玄,使他对这想法再没有把握。

缺乏荆州粮草军马的支持,他将举步为艰,何况尚有朝廷的制肘。

事实上桓玄升为大司马后,由于荆州军权独立,比他更有条件北伐。在这样的情况下,桓玄一天不对北方用兵,他谢玄便无法北上,因为他必须留守北府,以制衡桓玄。形势忽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确是始料不及,令他坐失良机。

对桓玄的野心,他知道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桓玄一直不甘心在“九品高手”榜上屈居于他之下,且曾两次约期挑战,名之为切磋,可是其用心路人皆见,都被自己以“同为朝廷重臣”婉言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