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相遇都值得珍惜(第2/3页)

安德烈不得不撒谎。他能怎么说?一个习惯了钢筋铁骨的汉子偶然看到一个女子就神魂颠倒?一个强壮的火车司机突然昏厥?而且偏偏在一片漆黑的隧道里昏厥?让警官知道他经常头痛,让警官知道他曾经发出可怕的吼叫?让警官知道他的手在颤抖?告诉警官他的记忆有一分半甚至两分半钟的空白?

查尔斯冷冷地盯着安德烈看了足有半分钟,把这位火车司机看得浑身发毛。那双冷漠的眼睛是否看透了他心中的秘密?是否也在考虑同样可怕的问题?

“按照你的说法,经过隧洞之后,任何人都可能进入包厢掐死受害者……”

“掐死”这两个字就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安德烈的心头。

“我不知道……”安德烈偷偷瞥了一眼警官,“可能是在路上,也可能是在到站之后。”

“到站之后其他乘客会在走廊上活动,凶手冒的风险太大,而且受害者本人也会准备下车……不可能。肯定是在半路上动手的。车厢的一头是车头,自然不可能有人过来;另一头是二等车厢,在行进过程中也是锁住的,只有乘务员能够过来。所以,有杀人嫌疑的范围很小,就是头等车厢的乘客,当然……”查尔斯故意拖长了声音,“也包括你自己!”

安德烈几乎能够听到额头上血管跳动的声音,不过他只是咬着嘴唇吸了口气,然后用正常的语调回答:“如果是我,就不会主动报案了,对吗?”

查尔斯摆了一下手,打了几个响指,然后掏出小本子和一根被牙齿咬得不像样子的铅笔。

“说到乘客,你曾经留意观察下车的乘客,应该记得吧……”

“总共七名乘客,”安德烈扳着手指头,“一对老夫妇,我经常见到——好像是市中心的公证人。一个穿军装的英国人,大概是上尉。一个瘦小的年轻女人,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还有市政府的秘书林肯先生。最后一个下车的像是一个富翁,穿着灰色的高级西服,系着一条花格围巾。”

“好吧,我们会去查对。这几个人下车的时候表现正常吗?有没有人显出慌张?”

安德烈挠了挠头。“我当时在和朋友聊天,只是不经意地看着车门的方向,也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现象。您可以去问列车员,列车员通常都会在车厢的门口帮助乘客。”安德烈又补充了一句,“他也曾经出入头等车厢,您别忘了……”

 

当天晚上,格锐检察长在办公室里接见了查尔斯警长。习惯于愁眉苦脸的检察长刚过壮年,却已经显出了颓态;虽然精心梳理,鬓角上的白发还是清晰可见。按照某些闲人的说法,检察长二十三岁结婚那年立刻老了五岁,然后每年都会以两倍的速度衰老。不管怎么说,检察长更喜欢办公室,而不是几百米之外的豪宅;听说有命案发生之后,格锐先生甚至愿意晚上九点听取警长的报告。检察长直接介入谋杀调查工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鉴于检察长为人和蔼从不横加干涉,因此查尔斯并不反对多一个帮手。

“死者为女性,大概二十五六岁,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任何能够表明其身份的东西。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只有化妆品和一点儿零钱。包厢里没有大件行李,应该不是准备跨海,而且应该在本地有人接待——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人认识她。车站的几名工作人员说曾经见过这个女人,似乎总会不定期地出现。有几个出租车司机认出了她,但是每次都是把她送到海滨区域,既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的最终目的地。总之,我们无法辨别死者身份,只能从衣着上判断是来自巴黎的时髦女郎……”

检察长叹了口气。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灯罩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奇异的光芒,倒像是童话中的老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