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望不可及(第2/2页)

一点二十分,“珀涅罗珀”猛地晃动身子,发出一声嘶吼。铁兽已被惊醒,载着她的主人开始向着无可避免的命运狂奔。

 

安德烈站在头等车厢的走廊上,毫无来由地燥热。他拉开一扇窗户,然后抽出一支香烟。背后就是那个女人占据的包厢,安德烈只能从缝隙中隐约瞥见那个女人的侧影。她摘掉了帽子,脱掉了大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和一条纤细的金项链。在繁杂的蕾丝衣领的衬托下,她的脖子展现无穷的魅力;每一次颠簸,她的几根散开的金发都会像小手一样抚摸那根大理石般光滑的脖子;还有一次,她伸出了涂着红指甲的手指,轻轻地揉搓脖颈,留下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粉红印记。

他为什么不推开门走进包厢?任何人都可能凭借任何借口去搭讪。安德烈并没有漂亮的脸蛋,但是他有一种让多数女人神魂颠倒的野性;他身上这一套西装虽然不是高级裁缝的作品,倒也算是得体……

安德烈靠在走廊上,观赏那一条时隐时现的风景。女人微微地仰着脸,伸着一只胳膊,显然正举着小镜子。她自然而然地微微扭动脖颈,平滑的皮肤出现了几层细微的褶皱。她展露出了小巧的下巴,和脖颈一样迷人的下巴,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的下巴。

安德烈突然扭过头,闭上眼睛。因为可怕的头痛再次袭来。他的手在颤抖,那粗大的手指开始痉挛,指节绷紧了……他狠狠地握住了对面包厢的门把手,感觉那个冰凉的金属柱子就是唯一的依靠。他的眼前再次闪过在裘皮大衣里面扭动的腰身、俏皮的帽子下面的小脸蛋、米色高跟鞋里面的小脚以及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最后是那根漂亮的脖子上面鸽子蛋大小的粉红的印记。安德烈的牙齿在颤抖,他的手指正在缩紧,企图将那根柱子掐断;他的视网膜肯定在充血,脑海中白皙的脖子逐渐染上了色彩,缓缓地变成了粉色,而原本粉色的印记成了殷红的指印……

“呜呜!!”

汽笛声预告着即将进入隧道,即将陷入黑暗。

在进入隧道的那一刹那,敞开的窗户灌进来的冷风像一记重拳敲打在他的脖颈上,铁轮的吼叫声在耳边回荡。安德烈的手指松开了包厢的把手。他蹲伏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像受伤的猛兽在黑暗中企图反抗。

“哗啦——”包厢门的声音。

“啊!”那一声喊叫被窗外的轰鸣声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