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去天尺五君家别(第2/6页)

姜子宁从小顺风顺水,哪里经历过什么挫折,听见余鹤年劝阻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登时面上一红,转过身去,移开话头:“这算什么笑话?将军又来消遣我。”

余鹤年喝了一口酒,宽厚地笑道:“老夫这几个月都没见过什么新鲜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笑话。世子若是有的话,不妨说一个给老夫听听?”

姜子宁走到庭中海棠花下,掐下一朵海棠凑在鼻端闻了闻。余鹤年看着就觉得鼻子痒,一口气又连打了三个喷嚏。他年纪到底大了,经不起这番折腾,只觉得肚腹都抽搐得酸软,只得招来婢子替他揉胸顺气。

姜子宁看在眼中,微微摇头,只是身上有父命,不得不按捺着性子说:“我倒是听说了凤都中的一则笑话。”他走到余鹤年近前,本想借着逼视令余鹤年感受到压力,不料还没靠近就看见余鹤年开始抽鼻子,他一惊,连忙停下脚步,说出这一行的重点:“将军听说了没有?罗邂在凤都称帝了。”

余鹤年放下酒杯,拊掌大笑:“果然是好笑话,真好笑。”

姜子宁一直紧盯着他的面色,观察他的反应,见他这样才算是松了口气,微笑道:“将军也觉得是笑话?英雄所见略同。如此,下面我要说的话就容易多了。”

余鹤年面上笑容略微沉了沉,一伸手:“洗耳恭听。”

“此事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想必将军是明白的。”姜子宁说了一个开头,目视着余鹤年,想从他那里得到些回应,无奈余鹤年只是目不转瞬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他便只得自己说下去,“熙帝当年四子,我父王是第二子,如今琅琊王已死,凤都城中小皇帝已经驾崩,罗邂作为辅政重臣,本应迎奉我父王进城继位,如今却悍然自立,还要改国号,变社稷,这分明就是篡位,是谋逆!”

余鹤年冷冷地看着他,问道:“那么寿春王和世子的意思呢?”

姜子宁向前一步,仍旧小心保持着与余鹤年的距离,双手在胸前一握,慷慨激昂地说:“自然是想请将军出山,讨逆除奸,匡扶帝室。”

余鹤年目不转睛地看了他片刻,突然鼻子一抽,又打了一串喷嚏。

姜子宁皱着眉头捂住口鼻向后退,目中满是失望之色。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如此激昂,余鹤年纵然不感激涕零,也总该言辞有所表示,无论如何不该是现在这样一副拖泥带水的样子。“将军意下如何?”年轻人仍是不肯罢休,追着问了一句。

余鹤年用布巾狠狠擤了擤鼻子,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新生了一般,长长叹息:“哎呀总算是通了,世子不知道,自打开花以来,老夫就像每日被小鬼捏住了鼻子,卡住了喉咙,气短心虚,不出门也没力气,更何况带兵打仗?”他喘了几口气,歇了会儿才继续道:“寿春王手下猛将如云,庐江王更是兵多将广,二位王爷来落霞关主持大局,我这老家伙乐得见落霞关有了主心骨。龙霄那小子不听将令,擅自行动,折损了四万多人,老夫这脸都让他丢尽了!”

“将军也不能这么说,龙驸马毕竟还是本朝唯一的驸马,他骄纵些是有道理的,只是如今不知流落在何方。我来之前,父王嘱咐,让我跟将军说,龙驸马这件事情不必介怀,想来大家都是为了国家好,他虽然毛躁一些,总比罗邂那样的乱臣贼子要强得多。眼下是用人之际,将军若是知道龙驸马的下落,不妨跟他通个气,就请他回来吧,父王说他不再追究。”

余鹤年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世子这样说是要将老夫置于何地啊?莫不是说老夫暗通嫌犯,窝藏了龙驸马不成?要不然世子在我这府中搜搜,要搜出龙驸马一根头发,老夫今日把这头颅押给世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