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与君论素心(第2/4页)

  平衍听得惊喜不已。他本来考虑到自己在平宗身边特殊的身份和地位,生怕自己还是得要被迫娶一位丁零八部的女儿。最有可能的就是贺兰部大人之女。其实以晗辛的身份做他的正妻门不当户不对,本来没有多大可能。但如今听平宗的意思,竟然似是对他的婚事并无强求,令他不由得不去憧憬,也许纳晗辛做自己的正室并非全无可能。

  平衍总以为晗辛在柔然定然遭遇了许多不堪回首的事情,对她额外地小心体贴。

  到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才知道原来她还是个处子,惊喜之情难以言表。丁零男人虽然对女人的贞操并不看重,但知道她并没有遭遇女人最不堪的噩梦,还是打心底为她高兴。

  此后便益发地对她好,这一两个月两人同食同寝,便如夫妻一般相携起居,平衍根本就不将她当作是下人,府中其他人也都知情识趣,不会为难晗辛半分。但毕竟没有名分,晗辛的身份若说出去,也不过是一个侍妾。

  这一段时间,平衍都在心中斟酌要如何为晗辛谋一个身份。北朝制度,郡王内眷,有妃、夫人、良娣、善才、美人五等。其余皆为侍妾,无品阶,身份低下,只充做奴仆而已。而若要封品阶,即使是八品美人也需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家世和父祖五代传递宗谱。

  平衍一直拖着没有为晗辛请封品阶,便是因为怕问起家世惹她伤心。而晗辛似乎也总是或有或无地回避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来。

  所以今日听到平宗这一番话,平衍心头雀跃非常,从晋王府一路回家,只觉沿途风光无不明媚旖旎,佛塔流云,城垣屋角都似乎镶着喜色。他胯下的天都马,天上伴飞的鹰隼,马后跟着的细犬,似乎都在为他欢呼雀跃。进门时管家相迎的笑脸,池中群聚的游鱼,甚至庭院中已经亭亭如盖的槐树,结满了果子的梨树,簇在一处随风沉吟的修簧也都对他招展摇摆,恭贺好事。

  管家见他面上的喜色禁都禁不住,便凑趣地问道:“殿下今日如此高兴,是晋王又有了恩赏吗?”

  平衍从天都马背上跳下来,神秘地一笑,只是问:“晗辛在哪里?”

  “应该在后面带人收槐花呢,说是要蒸槐花糕。”管家也猜到所谓喜事多半与晗辛有关,便问,“殿下是对她有吩咐?我让阿寂去叫她来。”

  “不必!”平衍将手中马鞭向管家一抛,大步向管家指点的方向走去,“我自己跟跟她说。”他走开了两步,又想起旁事,转回来笑道,“对了,让他们置席摆酒,我与晗辛就在水边吃些东西。”

  平衍寻到晗辛时,她正与几个女伴手执长竹竿,将槐树上一串串白色的花往下钩。

  平衍兴冲冲过去,到了近前,见晗辛举头瞧着树梢,阳光落在她的面上,将她额角渗出的汗水映得晶亮剔透,益发衬得她肤色白皙而细腻,笑容比天色还要明朗。

  平衍停下了脚步,一时竟不愿去相扰,只觉便是如此静静在一旁欣赏她天然而纯净的快乐,就已经心满意足。

  这样炽烈的目光,晗辛很快便察觉到,回头见是平衍立在树荫下看着自己发笑,禁不住面上一红,低低垂下头去。

  她如今才懂得了珍色与图黎的深情,明白了那两个人整日如胶似漆的浓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滋味。珍色比她要热烈果敢,当初对图黎一见倾心,便不顾一切地代嫁和亲,为了图黎的汗位九死一生而不悔。晗辛在旁边看着,总觉得珍色是鬼迷了心窍,到如今才知道原来不是鬼迷心窍,而是情之所至,不由自主。

  她不敢去看平衍的目光,怕自己也会像珍色那样沉入其中不可自拔。她有她的顾虑,有她无法言说的秘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与平衍不可能天长地久地在一起,她随时都有可能被迫离开,即使她的身份不被拆穿,也没有人怀疑她的来历和目的.她也终将会因为无法承受越来越沉重的秘密而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