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玉壶光转 上 一 归路踏明月(第3/5页)

  看见被血水浸染成褐色的中单,晗辛心头就蓦地一紧,半带责备半带忧心地问:“你这伤多久了?”

  平衍仔细算了算,老实回答:“到今天就是第三日。”

  “三天了怎么不肯好好收拾一下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中单轻轻剥下。饶是她手法轻捷,仍旧触动伤处,令他肩膀肌肉猛地绷紧,低低闷哼了一声。

  晗辛望着暴露出来的伤处发呆。

  伤处本来不大,看形状应该是被人砍了一刀,也算不得深,只是耽误了这许久,伤口已经开始化脓红肿,向外翻起的皮肉边缘是一种腐烂的灰白色,黄色的脓水淤积在伤口之中,眼看着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平衍自己也闻见了伤处传来的腐臭味道,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一边挣扎着想把中单重新穿上,一边有些狼狈地解释:“本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也就没有留意,怕是这几天赶路,身上的汗沤的。没关系,眼看就回龙城了,我回去找军医好好收拾,你别管了。”

  “别动!”她捉住他的手,不让他退缩,“有酒吗?我来处置。。

  晗辛确实给柔然人治过许多伤,许多都比这个要惨烈不忍卒睹,她起初发呆只是没想到他带着这样的伤势居然还能谈笑自若。最初的惊诧过后,她已经迅速动手。先是从附近的河里打来清水为他清洗伤口,然后浇上黍米酒,眼看着他被蜇得浑身直哆嗦,却始终不肯发出声音来,心中更加佩服。

  等酒干的同时,晗辛准备好针线,开始施展她最厉害的手艺。

  当年在凤都时,晗辛刺绣功夫就冠绝后宫,即使针工局那些首届一指的绣工也对她的这一手功夫赞叹不绝。只是没想到到了北方后,这门手艺却用在了给人缝合皮肉伤上。

  正忙着,平衍的亲随也已经追赶了上来,见晗辛正忙着疗伤便没有惊动。他们到底心中还是有所戒备,环绕在晗辛身后,警惕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有一丁点不轨的企图,只怕就会立即葬身于此地了。

  被七八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晗辛只觉后背渐渐湿透,汗水透过单衣向外渗,却又被厚重的粗布衣衫阻隔,一股股热气顺着后脖颈子往上冒,熏蒸得她面孔有些发烫。

  而手下这具身体更是有些烫手。晗辛知道平衍定然是在发烧。伤口变成这样,发烧是迟早的。好在她医治得及时,否则一旦伤口彻底溃烂,只怕再要治好就得费一番大周折了。

  平衍本来咬着牙忍受着她在自己身上飞针走线,忽然听见身后渐渐冒出些议论声来。那几个亲随忍不住凑到身旁观察晗辛的缝合,不禁喷啧赞叹:“这么小的针,这么细的线,这得多挨多少针啊。不过针脚倒也细密,只怕以后留不下什么疤痕了。”

  终于缝完,晗辛打好结,凑过去用牙将线头咬断。她的气息喷在平衍的肩上,立见一片粟皮向四周蔓延开来。她以往给人治伤,对方经常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平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间心绪纷杂,竟连她重新用干净的布巾为他包扎好都没有察觉到。

  一场疗伤下来,平衍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强忍疼痛,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重新面对晗辛的时候就有些接不上气力,面对她关切的目光,什幺也没说,只是做了个手势,命令大家出发。

  经过这样一通耽误,赶到龙城的时候已经比宵禁时间晚了半个时辰。城门早已经关上,城外没赶上进城的人就都就近随便搭个窝棚栖身。

  这种事情不需要平衍吩咐,手下人已经动手搭好了帐篷,甚至还为晗辛单独搭出一个不大的小棚子,选在一处梧桐树下,与别人的帐篷并不相接,距离却不远,方便就近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