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生死几番轮回路(第3/4页)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叶初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倒在雪地里微微抽搐,才连忙跳起来,收拾好毛毡和天都马,照着他说的方向朝西边迎着越来越凶狠的风走去。

  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其间平宗一直没有苏醒。苍茫天地间,除了凄厉吼叫的风雪,唯一伴着她的只有神骏的天都马。他们一步都不敢停,略微顿一顿都立即一身一头的雪。

  叶初雪当初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玉树琼花清新沁脾,令那时满心忧愤冷眼向世的她隐隐生出一丝慰藉来。那时平宗就在她的身边,肢体纠缠,吐息相向,却充满了试探和心机。而此时,叶初雪终于切身见识了北方风雪的穷凶极恶,几乎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每一次抬头都会被迎面扑来的雪团抽打得睁不开眼,她全身都在疼,仿佛要被风刀割得粉身碎骨,心头却仍旧充满着无穷的力量。

  因为还有平宗。

  即使他呼吸微弱,不省人事.但只要心还在跳,呼吸还没有断绝,她就绝不会放弃。他是她坚持迈出每一步的原因,是她在苍茫无依的天地之间唯一的信念。叶初雪自问是个心思庞杂的人,从来没有这样始终只坚持着一个信念——走出去。

  大风雪很好地掩藏了他们的行踪。叶初雪一路向西,她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那个石屋,却知道这不会是一个错误的方向。但即使如此,在风雪密布的苍茫中看到石屋的身影时,她还是激动得重重一跤摔在了雪地上。然而她根本顾不得身上无处不在的痛,跳起来跑到平宗身边,摇着他的身体大喊:“我找到了!你知道吗?我找到石屋了!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平宗自然不会回应她,叶初雪却不觉得气馁,连跑带跳,膛着过膝盖的积雪牵着天都马一路到了石屋前。

  当她终于将火生起来把平宗拖进石屋后,才惊觉伴着不知何处传来的痛感,全身上下泛着一种凉意。她以为自己是在雪地里冻得太久了,所有的感觉都已经错乱,在火堆带来的温暖中一呼一吸间也会带来一种深邃的疼痛,她全然不知道这痛是哪里来的,只当是太过疲惫。

  但她不敢休息,平宗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叶初雪从石屋中找到了针线,拆开包扎伤口的布巾,用清水为他清洗干净,照着平宗的吩咐将他的伤口缝了起来。好在他一直在昏迷中,感觉不刭疼痛,叶初雪根本也顾不得针脚走线,甚至不敢去想自己是在人的皮肉上行针,只是专注于将伤口缝合。然后想起睢子说过黍米酒能让伤者痊愈的话,将仅剩的一点酒全都浇在了他的伤口上。

  之后叶初雪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她倒在平宗身边,看着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这是她第一次以欣赏一个男人的眼光去看他。他鼻粱英挺,面容英俊,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沟,嘴唇坚毅地抿着,即使痛苦得在昏迷中都紧蹙眉头,却仍然英俊得令人移不开眼光。

  叶初雪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吻了吻。他的皮肤冰凉,身体却整个散发着热气,令她忍不住又向他身侧靠了靠。

  冷,太冷了。叶初雪打了一个寒战,有一种从魂魄深处透出来的疲惫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辛。她往平宗身边又偎了偎,他应该能活下来吧?至少眼下看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不似一开始那样气息微弱。叶初雪觉得也许现在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火光熊熊,令她依稀回到了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那时他与她并肩而坐,却向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他说那么就做敌人吧。叶初雪的心情随着火光摇曳,如果做敌人可以永远这样并肩相伴该多好。只可惜他们面向不同的方向,有着不同的目标,最终只能越走越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