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晓来掇得乾坤动(第4/6页)

  平衍看着他微笑:“没想到阿兄请动了普阿翁,希望这一次能像上次那样合作默契,一举平乱。”

  普石南却面色沉重,摇了摇头说:“只怕不容易。”

  平衍心头一抗,向平宗望去。平宗不动声色地回望他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普石南离开内官已经七八年,但他的徒子徒孙遍布宫廷各个角落,他已经不需要刻意去笼络谁,从上到下,无论内官还是宫女,只要他提出要求,就没有不尽心竭力按照他说的去做的。在后宫之中,真正的主人既不是那些嫔妃,也不是皇帝本人,而是这位中侍中普阿翁。当初平宗以恩养的名义将他请出宫廷也是因为他在后宫中势力太大,又对皇帝有辅助之功,若是放任他与皇帝形成某种联系,平宗就会失去对后官的控制。

  最好的例子就是高贤。高贤的背叛是平宗始料不及也是最为震怒的。他没有想到这个从小就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亲信,在关键时刻向他通风报信,转眼又会投向已经倒了台的皇帝。而在高贤带着平宸叛逃之前,已经以中常侍的头衔成为在职内官中职位最高的一个。

  平宗将心底翻上来的怒意压下去,望着普石南,语气谦逊:“阿翁想来已经都知道了?”

  普石南微微仰起头,颇为自矜:“殿下在这个紧要关头将老奴从乡下找来,若是连前因后果都没有弄明白,老奴拿什么来见殿下?”

  平衍催问:“阿翁快说说。”

  普石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酪浆,才说:“关键是高贤。”

  平宗点了点头,这点不容置疑,是叶初雪亲口向他承认的,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高贤对我一直忠贞不贰,为什么会突然叛逃?究竟是受了什么蛊惑?”

  普石南叹了口气:“殿下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们这些人心里所想了。”这话若是别人说,不需平宗作色,平衍就已经出言呵斥了。但由他口中说出来,平宗、平衍都只能默然听着:“高贤在梁国公身边服侍了七年,一手将他从顽童带成了少年郎。需知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却也只是个孩子,高贤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两人之间又岂止是主仆君臣这样简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当初延庆殿之对,明明是高贤亲口向阿兄通报消息的。”平衍仍不大明白。

  普石南感叹地说:“这就是高贤的忠。他明白自己的职责,又对殿下忠心耿耿,自然不能眼见主人踏人陷阱而无动于衷。但梁国公落难也非他的本愿,帮助梁国公逃脱,就是他的义。我们这样的人,能坐到高贤如今的位置,那是踩着多少人的脑袋爬上来的,他肯为了梁国公把这一切抛下,却也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设想到他居然对高贤的背叛赞许有加,平衍颇为意外,忍不住再次转头去看了平宗一眼,才略带迟疑地说:“可即使是对梁国公心中怀疚,他又怎么想得到把人给弄出去?”

  “这就是游说他的那人太高明了。”普石南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笑得别有深意,“这样曲折幽微的人心,二位殿下都没想明白,人家却看透看准,一击即中。”

  平宗冷哼了~声,不予置评,却问:“他们怎么成事的?”

  “当日粱国公谎称身体不适,高贤从太医院找人来诊治,来的那位太医是他早就买通的,带着个药童进去,出来时药童换了人,守卫却得到嘱咐,说是梁国公服了安神的药需要休息,让人到第二天早上之前不要打扰。有高贤亲自引导,一路出富自然无人阻拦。若非夜里当班的守卫心细觉得屋里太过安静,进去查看才发现了纰孺,这事只怕真到了天亮都末必能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