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歌惊散楼头雪(第3/8页)

  “这是你与罗邂的定情之物。”平宗打破沉默,静静地陈述,在她抬眼望过来的时候突然改口,“哦,不,是南朝的永德长公主与罗邂定情的信物。”她目光中有一种东西,深沉若水,不可见底,就像是极深处光线无法穿透的海水,明明是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却一团黑暗,深不可测。那是之前从来不曾在她身上窥见的情绪,他一时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望之令人动容,仿佛人世间再没有什么能令那古井一般的深潭泛起任何波澜。

  再开口时叶初雪的语气平淡如水,既没有以往刻意表露的讥讽不屑,也没有任何愤怒伤感,清澈得什么情绪都看不到。

  “原来这东西在你这里。”她抬起头直视平宗,自失地笑了一下,“我以为他投诚于你,总会留下什么字据,没想到留下的却是这个。”还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能证明一切的呢,如此贴身私密的物事,须得他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才能换得平宗放他南归吧。

  叶初雪几乎都能想象出两人之间的交易。罗邂以这个锦囊作为质押,潜回南朝,伺机寻找复仇的机会。而平宗手握这个锦囊,随时可以要求罗邂配合他。如果罗邂反悔,这个锦囊拿出来便是景好的证据:这是他与永德长公主最密切的联系,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没人能想到要留下这个作把柄。

  当日南朝永德掌事,平宗只需要想办法让永德看到这个,罗邂在南朝的一切经营就毁于一旦。

  也就这片刻之间,叶初雪已经想透了其中的关节,苦笑道:“果然他当时有不得不扳倒永德的原因。”而她还是一厢情愿地飞蛾扑火,如今想来种种选择都无异于自寻死路,也就怪不得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了。”连定情信物都拿出来作为资本质押的人,她却赌上了一切去信赖。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那一场惨败简直全无侥幸的道理。“是我太蠢了。”她努力微笑,倔强地不肯让平宗窥视到自己心中快要把她吞噬掉的黑暗。

  “而你改名换姓绕了这么一大圈,不惜拿性命作赌注就是为了找这个?”平宗笑了一下,心安不少,“难怪以你长公主的尊贵身份,愿意在我府中屈居一个侍妾的地位。”

  叶初雪微蹙眉,脑中灵光闪现,“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交给我?”她仔细地想了想,自问自答,“罗邂在南朝得势自然于你有利。这个节骨眼上你却把他暴露给我,肯定不是看准了我拿他没办法。”

  “我助你报仇,不好吗?”

  “为什么?”

  平宗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语气突然又暖昧起来:“你是我的女人。”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这话倒真是让平宗惊讶了,他研判着她,想要看出是真心还是假意:“以你的身份做我的侍妾太委屈了,我得好好送你一份大礼才好。”

  叶初雪盯着他研判了一会儿,垂下眼皮轻笑:“我不过是个南朝的寡妇,你大可不必。”

  “这种话以后不必重复,咱们俩私下不需要这么打机锋。我知道你的底细,且不会透露出去,你就不用在我面前假装了。

  “假装什么?”她眨着眼睛问,好像听不懂他的话,“我只是叶初雪而已。”

  “自欺欺人。”平宗没好气她笑,却也不丢勉强,“随你。总之你以后安心跟着我,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就是。”

  “如此多谢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