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朱雀桥边驷马归(第4/6页)

  “没有!”阿寂得意地摇摇头,“这几天主人都不在,府里的人也拉出去一大半,没人留意我的。”

  “那就好。”晗辛又踮起脚拍拍他的头,笑道,“你赶紧回去,别叫人察觉了。过两天我会再找你的。”

  “好,晗辛姐姐我随时等着你。”

  阿寂转身要进坊门,晗辛突然叫住他,“阿寂……”见少年回头,她又有些犹豫,忍了忍终于还是问道,“你家主人,他近来可好?,,阿寂笑了:“每日里弹琴喝茶,我看他好得很。”

  晗辛略失神,幽幽叹了口气:“弹琴喝茶……算什么好啊。”

  阿寂过来拉住晗辛的手微微摇了摇:“姐姐你放心,他一定还是想念你的。每年中秋,他都要让人弄几只螃蟹、一罐醉虾来,虽说府里人人都不懂吃,他也总是要尝一口。”

  晗辛愣了愣,顿足道:“哎呀,他哪儿能吃那些东西呀。你让他还是吃点儿温补的吧龙城这么冷,也找不到新鲜的虾蟹。真是的,没有人看着便如此胡来。”她说完了才察觉失言,阿寂正笑嘻嘻地盯着她看。晗辛的脸登时红了,摇摇头说:“算了,本也轮不到我来操这个心,你回去小心点儿,别让他知道见过我。”

  晗辛嘱咐完,也顾不上水深泥重,一路小跑着走了。

  宗正寺专司宗室处置管理。北朝立国近百年,历代皆会有宗室因为犯案被下狱的,没有审定罪名之前,通常都看押在宗正寺。一般来说,即使是犯人,宗室出身的待遇也要优渥些。宗正寺的监牢因此也比其他监牢要干净舒适一些。但所谓干净舒适,也不过是不大潮湿,地上铺着干燥的稻草而已。牢中照样光线昏暗,只有一支火把插在门边的墙壁上,摇曳微弱的火光拉扯着笼罩在监牢里的巨大阴影左右晃动,恍如,大厦将倾,不周倾颓一般,将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怖重重压在犯人的心头。

  月光从装有铁栅的窗口泻进来,像一道光的瀑布,支撑住这个仿佛随时要倾颓的世界。晗辛走进来,一时竟然无法在晃动的光影中找到叶初雪。只有一丝细细的歌声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出来:

  阿斡尔山上明月升,

  阿斡尔河水弯又长

  长生天祝佑的草原上,

  骆驼美酒香又甜……

  晗辛循声找去,才发现叶初雪裹着一件黑色的裘氅蜷缩在墙边,喃喃地低声唱着歌,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样,月色下只是小小的一团。

  “夫人,夫人……”

  歌声停下来,叶初雪抬起头看见扒着铁栅努力往里看的晗辛,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到处都是贺布铁卫,你是怎么进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墙站起来,刚走了一步,膝盖一软摔倒在地上。

  晗辛失声喊道:“夫人小心!”

  “嘘——”叶初雪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反倒警告她,“小声点儿,莫惊动了旁人。”她说着,再次站起来,艰难地扶着墙来到铁栅边上,缓缓地靠着铁栅坐下去。这么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她气喘吁吁不能自已。

  “夫人……”晗辛手伸进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却被传来的温度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夫人你发烧了?”

  叶初雪这才抬起头来瞧着她轻声地笑: “是吗?难怪好冷。”她说着将身上的裘氅裹紧了些,“你看那个晋王,还赏了我一件这个。”她说话的声音温温软软,丝毫不见平时语气中时时存在的锋芒,倒像是个迷途的孩子,一点点地在回忆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