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云羁心摇悬旌(第4/5页)

  众人听他的吩咐,大声应了分别传令下去。士兵们早就在等这命令,登时活泛了起来,在各自百夫长带领下齐声高喊:“将军上承天命,威德远布。祝愿将军福寿双全,无往不利!”

  平宗正端起一碗酒喝,听到这儿没忍住噗地一声全都喷了出来,皱着眉头望向尧允:“这是谁教的话?太过了吧?”

  尧允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努力在微笑:“这都是将士们的心里话,将军当之无愧。”

  “胡闹。”平宗将酒碗放下,顿时连喝酒的情绪都没了,摆摆手,“好了好了,让他们喝酒去吧,这话以后不可再说了,知道吗?”说完他转身进了身后的帐篷。

  尧允身边几个参将面面相觑,一起望向尧允。尧允知道他们都在指着自己拿主意,示意几个人各自去约束手下喝酒不可闹事,又安排好巡查的人手,这才跟进了帐篷。

  昭明军营本是住营房,这帐篷是专为了平宗检阅抽调精锐部队集中检阅而准备的。按照丁零人的习俗,普通士兵住十人一顶的毡帐,千夫长两人一顶毡帐,其余军官自尧允以下一律住牛皮帐篷,唯独最大的一顶金边骆驼皮帐篷外面悬着皇室的雪鹰大旗,这是供平宗休息整顿的。

  因为是在军中,平宗又有严命不得逾制,因此帐中只是笼着火盆,安放一张军中常见的简床,只有床上铺着的雪白色狐皮褥显示出这间帐篷的与众不同。

  尧允进来的时候,平宗正沉着脸来回踱步。他步伐极快,衣襟带起的风把火盆里的火星子撩得满处乱飞,纷乱地落在毡毛地摊上,又被平宗的脚踩灭,留下一个个浅灰色的灼痕。

  尧允进来后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边袖手看着平宗打转。

  外面的士兵们已经喝得兴头大盛,酒酣耳热唱起了歌来。

  “阿斡尔湖上明月升,阿斡尔河弯又长,长生天祝佑的草原上,骆驼美酒香又甜,走遍草原都会记得那酿酒的姑娘……”

  这是一首阿斡尔草原上人人都会唱的歌。阿斡尔草原是丁零人的发源之地,是丁零人祖先繁衍生息的地方。几百年来丁零人与周边的柔然、高车、狼恽等族彼此抢夺牧场牲畜和奴隶,互相之间攻伐不断,有人壮大,有人衰落,直到一百年前丁零人的雄主室荟带领丁零人度过大漠在阴山以南扎住了根,才终于摆脱了无穷无尽的仇杀,让丁零人有了喘息的时间,最终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平宗他们这一代的丁零人已经不知道阿斡尔草原是什么样了,也没有人见过阿斡尔山上的月亮,但他们都会唱这首歌,对于丁零人来说,那片传说中的水草丰美的地方始终是他们的根。

  尧允和着外面的歌声也轻轻哼了起来,见平宗停下脚步朝自己望过来,咧嘴一笑,却并不停下来。

  平宗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你也好意思唱这首歌?”

  尧允见他怒气已经压了下去,这才轻声说:“那些话不是我教的。”见平宗眼里一片了然,他点了点头:“我也是今晚才第一次听到。将军,你这次回龙城只怕会很险恶。”

  “险恶就险恶!”平宗被他的话一激,登时生出一股豪情来,傲然道:“从七年前,不,从十年前,你我在阿斡尔草原赛过马后,我有什么时候不在险恶之中?”他不屑地冷笑一声,“但最终活下来的是我。”

  尧允点头:“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没必要!”平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能串联起这么多人一同发声,还瞒着你这个总领的,不过就两三人而已,到底是谁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他又来回踱了两步,在床沿上坐下,抬头看着尧允:“阿勒颇,你我当年曾经向长生天盟过誓,要做一辈子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