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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达的身孕让她欣喜若狂,但她一直隐瞒这个消息,和斯特凡诺也没有说。有一天下午,她脱掉了白大褂,离开了肉食店,就好像出去喘一口气,她去了莉拉家里。

“发生了什么事儿?”卡拉奇太太打开门,很不安地问她。

艾达回答说:

“没有发生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儿。”

她进到屋子里,当着孩子的面跟莉拉讲了所有事。她开始的时候心平气和,还谈到了一些演员和自行车运动员,还说到了一个著名自行车运动员的情妇,她自己就像那个情妇,但要更新潮一些。她提到圣轮法庭,她说到了教会和上帝,在某些情况下,假如爱情很强烈,他们可以宣布有些婚姻无效。莉拉一直默默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这是艾达始料未及的事儿。艾达希望她三言两句就把她惹毛了,然后两人打起来都行,艾达现在变得很焦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开始说她经常来这所房子,她很熟悉这里,然后她就开始数落莉拉:“看看这儿真恶心,脏盘子、灰尘、袜子和内裤丢在地上,那个可怜的男人不可能这样生活。”最后,她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她去把卧室地板上的脏衣服捡了起来,然后大声地说:“从明天开始,我来收拾屋子。你连床都不会铺,你看看这里,斯特凡诺最烦把床单叠成这样,他跟我说,他已经跟你说了上千次,但都没有用。”这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觉得很混乱,然后低声说:

“你必须离开这里,莉娜!你不走的话,我会杀了你和孩子。”

莉拉只是说了一句:

“你现在的表现真和你母亲一样,艾达。”

这就是她说的话。我现在能想象她的声音:她从来都不会用煽情的声音说话,她应该是像往常一样,用那种带着冰冷的恶意,或者带着一种疏远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很多年之后,她跟我说,她看到艾达在她家里表现出这种状态,让她回想起了梅丽娜,那个被抛弃的情人,还有萨拉托雷全家人离开城区时的情景,她仿佛看到了那个铁熨斗从窗口飞了出去,差点把尼诺砸死。那是漫长、痛苦的火焰,让她觉得很震撼,现在这种火焰在艾达胸中燃烧起来了,只是现在并不是萨拉托雷的妻子引起的火焰,而是她——莉拉自己。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迷惑人眼的一幕,当时我们都没看清楚,但她可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能她并没有怀着愤恨,也没有带着通常她那种很伤人的决绝,而是感觉到一种苦涩和同情。她当时一定是拉着艾达的手说:

“你坐下吧,我去给你泡一杯甘菊茶。”

但这时候,莉拉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尤其是最后的这种做法,让艾达觉得是一种凌辱。

她马上躲开了,翻着眼睛,眼白大得触目惊心。当她的眼珠恢复了正常,她开始叫喊起来:

“你是说我是个疯子?我和我母亲一样是个疯子?那你更要小心,莉娜。你不要碰我,你让开,你给自己泡甘菊茶去吧!现在让我把这恶心的屋子收拾一下。”

她扫地,擦地板,整理床铺,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

莉拉的目光一直在跟随着她,她很担心艾达的身体会像运动过快的东西一样破裂。她抱过孩子,出去了,她在新城区里转了很长时间,一直在对儿子说话,让他认识周围的东西,告诉他这些东西的名字,还编了一些童话给他听。但她这么做的时候,与其说是为了逗孩子,不如说是为了控制自己的不安。她远远地看见艾达从大门里出来了,急匆匆地走了,好像要晚点一样。她这才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