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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诉我安东尼奥提前退伍了,因为他精神崩溃了。“为什么?”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你曾经都让他崩溃过。”

这些话让我很受伤,但我尽量不去想。一个冬日的星期天,我偶然遇到了安东尼奥,我几乎认不出他来了,他变得奇瘦无比。我对着他笑了一下,等着他停下来和我交谈,但他好像没有看到我,继续向前走了。我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个茫然的微笑。

“你好,莱农。”

“你好,见到你真高兴。”

“我也很高兴。”

“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你不回修理厂上班吗?”

“已经没有位子了。”

“你很能干,可以在别的地方找个工作。”

“不行,假如我的病治不好,我就没办法工作。”

“你得了什么病?”

“害怕。”

他当时的确是这么说的:害怕。在科尔德农斯,有一天夜里他在放哨,他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父亲跟他玩的一个游戏:他父亲用一支笔在左手的五个手指上画上眼睛和嘴,然后他动着这些手指,让这些手指相互交谈,就好像它们是五个小人一样。那是一个非常好玩的游戏,他想起这件事,不禁热泪盈眶。但在那天晚上,在他执勤的时候,他感觉到他父亲的手进入到了他的手上,他觉得自己的每个手指都变成了小人,很小很小,但都很完整,这些小人在笑,在唱歌。他害怕起来,他用手疯狂地拍打岗亭,拍得手都出血了,但他依然觉得那些手指还在唱歌,欢笑,一刻也不停。后来他值完班,去睡觉时才感觉好一些。休息了一下,第二天早上他什么事儿也没有了,但他心里还是很恐惧,担心手的病会复发。实际上他的病还是复发了,越来越频繁,他的手指在白天也会唱起歌,笑起来。后来军队的人觉得他疯了,就把他送到了医生那里。

“现在我是好了,”他说,“但还有可能复发。”

“告诉我怎么可以帮你。”

他想了一下,就好像真的在考虑一些可能,最后他低声说:

“没人能帮我。”

我马上明白:安东尼奥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我已经完全从他的脑中被清理出去了。那次见面之后,我每个星期天都习惯性地去他的窗下叫他。我们在院子里散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他说他累了,我们就各自回家。有时候梅丽娜也下楼,化着浓妆,我和安东尼奥还有他母亲会一起走一圈。有时候艾达也下来,我们会走得远一些,但通常都是我们三个在说话,安东尼奥默不作声,后来这就成了一个习惯。我还和安东尼奥一起去参加了尼科拉·斯坎诺的葬礼,尼科拉是那个在我们城区卖菜的小贩,恩佐的父亲,他得了肺炎,忽然就死了,恩佐请假回来的时候,尼科拉已经死了。我和安东尼奥还一起去安慰帕斯卡莱、卡门还有他们的母亲朱塞平娜,因为我们得知了帕斯卡莱的父亲,就是杀死堂·阿奇勒的那个木匠,因为心脏病发作死在了监狱里面。当我们得知卡罗·莱丝塔——那个卖肥皂和日用品的商人在他的地下室里被人打死了,我们也是在一起的。我们谈了很长时间,整个城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这些闲话有的是事实,有的是残酷的想象,有人说他被打死了还不够,他们还把一个刀片插进了他的鼻子里。有人说这是一个流窜到这里的罪犯干的,那个犯人抢了那天的营业款,杀了人。但后来帕斯卡莱跟我们说,他听说了另一个版本,他觉得可能性更高:卡罗欠索拉拉的钱,因为他好赌,他借了索拉拉母亲的高利贷去还赌债。

“然后呢?”艾达问,她对于男朋友的大胆推论总是有些怀疑。

“他不想给放高利贷的还钱,就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