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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了钥匙在钥匙孔里转动的声音,这种声音让我害怕。在那些漫长的瞬间,我亲眼看到斯特凡诺的身体里住着他父亲的灵魂,真的是堂·阿奇勒的阴魂,让他脖子上的血管暴起,额头上也全是一条条蓝色的血管。虽然我很害怕,但我觉得我不能坐着不动,就像农齐亚那样。我抓住门把手,摇了起来,我用拳头敲击着木门,恳求着:“斯特凡诺,拜托了!这都不是真的,放过她吧。斯特凡诺,不要伤害她。”但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我听见他在叫喊,说他想知道真相,因为莉拉不说话,更糟糕的是,听起来她好像不在房间里一样,有一阵子我觉得他在自言自语,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在摔东西。

“我去叫一下房东。”我对农齐亚说。我跑下了楼梯,我想问问房东有没有另一副钥匙,或者找房东的侄子,他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也许能把门撞开。但是我白费力气,我敲了一阵子门,房东不在,假如她在的话,她也不会开门的。这时候,斯特凡诺的叫喊声简直要冲破墙壁,传到街上、芦苇丛里,传到大海那边去,然而,好像除了我,没人听到他的叫喊,因为附近没有人探出头来,也没有人觉察到。我只能听到农齐亚恳求的声音,要比斯特凡诺的声音小,她威胁说,假如斯特凡诺打她女儿的话,她会把这事情告诉费尔南多和里诺,他们真会把他杀了的。

我跑了回来,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用整个身子的重量砸向房门,我说我已经叫了警察,他们马上就到。我看到莉拉一直没出声,我接着喊:“莉拉,你还好吗?拜托了,莉拉,告诉我你怎么样了?”这时候我们才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不是对我们说的,而是对着丈夫冷冰冰地说:

“你想知道真相吗?是的,我和萨拉托雷的儿子手拉着手去游泳。我们游到深海那里,我们接吻,互相抚摸。是的,我让他上了一百次,所以我发现你简直是坨狗屎,你一文不值,你只想要那些恶心的事情,真让我想吐。这样好了吗?你高兴了吧?”

莉拉说完,斯特凡诺再也不吭气了。沉默,只有沉默。我停止了撞门,农齐亚也不哭了。外面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汽车经过的声音,远处的人声,甚至还有母鸡扇动翅膀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斯特凡诺开始说话了,但他的声音很低,我们基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我明白他在想办法安静下来,他说了很多断断续续、很短的话:“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乖乖的,别这样。”莉拉的坦白,对他来说简直难以忍受,以至于他认为这是莉拉在故意说谎。他觉得莉拉为了伤害他才这么说的,是一种夸大其词,就像一记重拳能让他一下躺倒。这样的话,言外之意就是:假如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是在捕风捉影,在信口开河诬蔑我,我现在就给你醒醒脑,你听好了!

但对于我来说,莉拉的话听起来实在太可怕了,就像斯特凡诺的拳打脚踢一样可怕。我察觉到在他温和客气的面孔之下,隐藏着一种让我恐惧的暴力,同时我也受不了莉拉的勇气,她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说出了真相,就好像那是一句谎言。她对斯特凡诺说的每个字,让他恢复了理智,却让我觉得痛苦,他觉得那是一句谎言,但我知道:那是真相!当肉食店老板的声音清楚一点儿了,我和农齐亚都觉得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堂·阿奇勒已经从他儿子身上撤离了,斯特凡诺恢复正常了,又成了那个温和、好说话的斯特凡诺。斯特凡诺的和颜悦色让他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这暴力的一面让他觉得很迷失,他不明白自己的声音、手和胳膊怎么了。尽管莉拉和尼诺手拉手的情景有可能还在他的脑子里,但莉拉说出来的那一连串的话,还是让他觉得不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