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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棺材边,又抽了一支自卷的烟,然后走出前门。我来到桥边,在桥栏上坐下。冠鸦往一边移了好几步,它转身面朝我。它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后来,我从眼角瞥见一辆小汽车在农场帮工小屋的残垣边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天气阴冷,灰蒙蒙的,不像晴天有人会骑自行车。一大群黑海番鸭在运河里嬉戏。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走到木兰树边,抓住一根树枝摇了摇,然后走向那半面残墙。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抬头凝视着想象中的楼梯。我从桥栏上站起身,走上公路。驴子走近新的栅栏边,跟随我来到农场帮工曾经居住的小屋。听到有人走近,那人转过身来。那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看便知是个常在户外劳作的人。

“赫尔默,”他说。

“我以为你是森林委员会的,”我说。

“我不知道能在这里看到你。”

“亨克死了,”我说。

“真的?”他说。“什么时候?”

“一九六七年四月。”

“很久以前了。现在你是农场主。”

“是的,母亲也去世了,父亲正陈放在起居室里。”

他眯起眼睛。接连死了这么多人。随后,他转过身去。“小屋烧毁了。”

“是的,”我对着他的后背说。“阿姆斯特丹人,假日之家。”我冻得发抖,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

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回来。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走,”他说。“我要去吊唁你的父亲。”随即向小汽车走去。他的后背挺得笔直,顽固依旧。我跟在他身后,上车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他把车倒回到公路上,然后慢慢地向西南方向驶去。

“车里有股狗的味道,”我说。我能闻得出来,尽管我从未养过狗。

他看看我,笑了。“它总是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因为他看着我,他也便看到了驴子。“是你的驴吗?”

我点点头。

他又笑了。“没错,”他说。“你就是驴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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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驴人(donkey man),donkey man有“副驾”之意,用在这里意在双关:“我”坐在副驾的座位,更强调“我”对驴子的特殊情感,故译作“驴人”似更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