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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说。

“呃-嗯,”亨克说。

为了避免雨淋,我把车子开进了库房。他头也不回,伸手拎起了后座上的背包。

“里面是衣服吗?”我问道。

“是的,”亨克回答。

“我给你准备了靴子和工装裤。”

他把背包挎在肩上,站在车子旁。

除了安排自己干活,我从来不曾有过指派他人干活的经历。都是父亲指派我去干这干那。这样的事该怎么做呢?第一步,带头示范。只要我迈开脚步,他必定会跟我走。在库房里,我也像在屋外一样,开始用他的眼睛察看一番。一袋袋精饲料,幽暗的库房顶上堆着干草和稻草,耙子,挂钩上挂着各种农具,铁锹,干草叉,锄头,架子上的柴油储罐,乱糟糟的工作台(螺丝起子、凿子和锤子散乱地放在台面上,有一块木板钉上了钉子并用铅笔勾画出了轮廓,但上面没有放任何物品),银灰色的骷髅画橱柜。工作台旁边的墙上挂着父亲的自行车,轮胎瘪瘪的,里面没气,后轮的挡泥板松了,链条锈迹斑斑。灰色的蜘蛛网层层叠叠,雨水从窗框渗流进来,滴落在自行车上。

“你有驾照吗?”我问。

“没有,”亨克回答。

这辆自行车。那将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

吊灯里的电灯泡起码有七十五瓦。亨克的背包扔在窗户下那块深蓝色的地毯上。雨水滴滴答答,敲打着窗玻璃,亨克坐在床上。如果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可看,他也许会环顾四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动物图案的被套看上去多么幼稚。非洲动物:狮子、犀牛、长颈鹿,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动物。四周的墙壁白得耀眼,床头柜是沥青蓝色的,大理石台面上空无一物。我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亨克也想说点什么。新房间里冷冷的。为什么今天的天气偏偏就这么糟糕呢?他左耳上方有一块伤疤,约一英寸长,疤上没长毛发。

“你看书吗?”我问他。“床头柜上要不要放一盏阅读用的台灯?”

“我带来了一本书,”他回答。

“我会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你弄盏台灯来。”

“那好啊,”亨克说。

“不过,我们还是先弄点吃的吧。”

我走出房间,来到楼梯过道。他跟在我后面,一出房间,他便随手把房门紧紧关上。父亲的卧室里,传来大摆钟缓慢的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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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佛荷米尔圩田(Volgermeer Polder),位于阿姆斯特丹北部,占地约一百公顷,近半个世纪以来一直被用作垃圾废弃场使用。经精心设计改造,于二〇一一年四月成为一个新的自然休闲区,湖底埋藏的大量化学垃圾被盖在厚厚的保护层和泥炭层下,是荷兰治理化学污染的最大工程。相关部门将密切监测该地区,保证保护层不被破坏。

(2) 贝尔梅米尔(Belmermeer),荷兰西北部一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