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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其实,早在写这封信之前,我就试图跟你取得联系。有一回,我半夜三更骑着自行车来到你的农场,我站在房子外面看了一会儿。我看到你就在楼上那间卧室的窗口(没有发现你父亲的踪影)。我当时住在蒙尼肯丹,在我姑妈的家里。(是的,她还健在,已经八十三岁。你认识她吗?她不认识你。)我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见过我的姑妈,所以她不明白我这次怎么会突然造访。第二天,我还摁响了你家的门铃,但是就在门铃响起的那一刻,我的内心突然一阵恐慌,于是便匆匆离开了。我也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成了一个十足的懦夫,我挂断了电话。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见到你或者听到你的声音,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听到你的声音,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亨克,我似乎就看到他站在你家的门厅里。

给你写封信,这似乎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但是此时此刻,当我真正拿起笔来,我发现写信也并不轻松。假如过一段日子我再给你写一封信,你会介意吗?或者我们是不是在电话里聊一聊?我会把我的电话号码写在这封信的最后。

今天暂时就写到这儿。

祝好!

丽特

又及: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跟信封上一样,里面的信也是手写的。没有地址,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我没有打开电话账单。

那天下午——哪天不行呢?偏偏是个星期六——来了一台樱桃夹式移动升降机。一个人站在地面操作这台奇妙的机器,与上面很安静此同时,另一个人把路灯的灯罩卸了下来。我在起居室里看着他们干活,我站在百叶帘的后面,估计他们是看不到我的。直到他们把活儿全部干完了,我才离开窗口。我在那张新买的床上躺下来。我烦躁不安。那一天,当我看到天空中有几种不同种类的鸟在一起盘旋的时候,当我看到绵羊们像列队等候的行刑队一样目不转睛地瞪着我的时候,那一天,我的内心也曾产生过这种烦躁不安的感觉。要想睡觉看来是不可能了,我的脑海里走马灯似地接连浮现出种种情景,但是没有一种情景停留下来。给起居室及卧室上漆,为柳树锯树梢,亚尔诺·科佩要去丹麦,奶罐车司机的葬礼,白蜡树上的冠鸦,购买新床,而此刻,我就躺在这张新买的床上。一般而言,到了这一步,我应该可以入睡了,可今天,我比往常更加焦躁不安。

丽特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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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布拉班特(Brabant),即北布拉班特省,地处荷兰南部,南面与比利时交接,东靠林堡省,西连西兰省。曾是古代欧洲西北部的封建公国,十八世纪末法国大革命的爆发结束了布拉班特公国的存在,北部形成今荷兰的北布拉班特省,南部成为比利时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