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灵的囚徒(第4/9页)



那枚胸针镶着碎钻,当时几千块钱,是很昂贵的。她原本不肯收,他说:“这是我自己挣钱买给你的。我希望,将来可以送你另一样东西。”

后来买戒指给她的时候,特意选的样子,跟这枚胸针是一套。这样的话,她戴着戒指,同时戴着这枚胸针,也不会显得突兀。

她曾经问过,为什么第一次送胸针给她。

他说,我希望最靠近你心脏的那样东西,是我送的。那时候她笑得多么甜蜜,而那时候自己,又有多傻。

现在她早就把胸针卖了,因为还值几千块钱。

他想到她说那话的情形,就觉得自己真是傻。谁也没想过自己当年还做过那样的傻事说过那样的傻话吧。他微微皱着眉头,把那一盒东西胡乱往里推了推,就像上头有病毒一样,不愿意沾到,也不愿意再碰。

他刚换完衣服,舒琴就给他打电话了。他因为心情非常不好,所以只问:“什么事?”

“聂医生,你答应来救我的啊!今天晚上九点,一定要准时出现啊!你不会忘了吧?”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舒琴,如果她们公司周年庆的时候自己不上夜班,就会去接她,让她免于唱K出丑。原来就是今天,他还真的忘了。

这两天发生太多事情了,先是谈静突然昏倒在他面前,然后是她向他要钱——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难过,这个时候倒是宁可跟舒琴在一起,免得他独自在家又胡思乱想。何况今天并没有夜班。他说:“我会去的。”

他下班之后先去吃晚饭,大部分时候他都在医院的教工食堂混一下,有时候也去外面点两个菜,今天情绪低落,原本打算去食堂草草吃一顿,但是一想晚上九点才去接舒琴,自己这么早吃完了饭,更加无所事事。所以就开车跑到很远的一间餐厅,去吃淮扬菜。

一个人点菜当然很为难,就点了餐馆的两样特别推荐,再加了一份汤。等上菜的时候,无聊地玩弄着餐厅点菜用的IPAD,刷着网页看新闻。

有聂东远大幅的照片,最近聂东远投资的几个公司接连在美国上市,所以他的投资基金非常受到关注,财经记者用了很夸张的词汇来形容聂东远,说他雄心勃勃。聂宇晟有点冷漠地看着网页上聂东远的照片,雄心勃勃,当然是的。

他和聂东远的关系已经疏远到不能再疏远,尤其他对聂东远的公事,从来都不关注,偶尔新闻里看到,只当做没看到。至于私事,他心里想,聂东远哪还有什么私事,在公司他是董事长,在家里他仍旧是董事长,说一不二,把所有人都只当成是下属。

财经记者写到,聂东远已经快要六十岁,但是老骥伏枥,因为聂东远说:“我太太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一直没有续弦,因为很多女人都并不喜欢我这种人。我除了工作,再没有别的乐趣。”记者还写,聂东远接受采访的地点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所以记者注意到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亡妻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有独生儿子拿到博士学位时的照片,可以看出聂东远铁汉柔情的一面。看到这里,聂宇晟几乎要冷笑出声,拿到学位那段时间,几乎是聂东远和自己关系最僵的时候。聂东远断绝他的经济来源数年,看他仍旧不屈服,于是放言说要脱离父子关系,剥夺他的继承权。而自己在越洋长途里淡淡地答:“当然可以,您找律师,我签字,反正我对你的钱也没有兴趣。”聂东远当然被他气得够呛,而他那张戴着博士帽的照片,还是聂东远的秘书为了当和事老,偷偷在学校网站上下载打印的。他几乎都想像得出来当时聂东远的心态,既然自己学医已成定局,连最后的杀手锏都使出来仍旧不管用,那么有个博士儿子又不算丢人,照片就镶起来摆在桌上好了,正好让外人看看他到底有多疼这个儿子。聂宇晟把IPAD关掉,握住那杯冰凉的柠檬水,冷漠地想,记者若是知道当年他聂宇晟博士毕业的时候,聂东远根本都没有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还扬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不知道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