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尔斯通的悲剧(第5/44页)

“不过,他表达意思的方法真是够古怪的啊。”我郁闷地说道。

“正相反,他干得真是妙极了,”福尔摩斯说,“事实上,当你只在一栏文字里寻找那些用来表达你的意思的字眼时,你的确很难找到,所以只好留下一些东西,让你的收信人依靠他的头脑去理解。很显然,这封信的意思十分清楚,有些坏人正在跟一个叫道格拉斯的富乡绅作对——事情已经十万火急了。这就是我们的研究成果——而且是非常完美的分析呢!”

有的时候,福尔摩斯的样子就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即使没达到自己要求的高标准结果,但对于自己比较成功的工作成果还是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这不,当毕利推开门,把苏格兰场的警官麦克唐纳带进屋子的时候,福尔摩斯还在为自己刚才的成绩而开怀呢。

早在18世纪80年代末期的时候,我们的亚历克·麦克唐纳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声名远播,他那时不过只是个青年警察而已,但是,他经手的案子都办得相当漂亮,所以,那时他在侦探界也是颇受信赖的一员了。麦克唐纳体形健壮,身材高大,冷眼一看就知道他有着过人的体力;他那巨大无比的头盖骨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在说明他有着敏锐的智力和洞察力,这种机智在他那两道浓眉底下不断地闪烁着。他性格倔犟,沉默寡言,说话时总是带有很重的阿伯丁港口音。

在此之前,福尔摩斯已经帮过他两次忙,那两起案子均告成功,而福尔摩斯自己得到的唯一酬劳,就是享受用智力去解决困难的快感。因此,这个苏格兰人对他的这位业余同行无比尊敬。这表现在,无论他遇上了什么麻烦,都会老老实实地来向福尔摩斯请教。一个人如果平庸的话,往往很难看见比自己高明的东西;但如果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却能立即洞察到他人的天赋。麦克唐纳很有才能,同时,他也深知向福尔摩斯求助并不是什么有损身份的事,因为福尔摩斯无论在才能上还是在经验上,都是绝对一流的。福尔摩斯本身不太擅长交友,但他对这位高大的苏格兰人却并不讨厌,每见麦克唐纳,他总是一脸的笑容。

“您来得真早啊,麦克唐纳先生,”福尔摩斯说,“请允许我先祝你顺利,但我担心不会是又有什么案子发生了吧?”

“哈哈,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如果你不说‘担心’这个词,而是说‘希望’,倒还比较符合你的逻辑。”这个警官微笑着回答,“真不赖,一小口酒就能把我这一身的寒气驱赶掉。谢谢,我不抽烟。我还得赶路,因为一件案子发生之后,最初的时刻往往是最珍贵的,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了,但是……”

说到这里,警官忽然停了下来,表情惊异地凝视着桌上的那页纸——也就是我刚才记下密码信的那张。

“道格拉斯!”他结结巴巴地吼道,“伯尔斯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福尔摩斯先生。哎呀,你是在变魔术么?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两个名字的?”

“是华生医生和我两人偶然从一封密码信中破译出来的。怎么,这两个名字出了什么事情吗?”

麦克唐纳一脸茫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福尔摩斯,然后语气低沉了下来,说道:“正是这样,伯尔斯通庄园里的道格拉斯先生在今天凌晨被人杀死了!”

福尔摩斯的论述

这是一个极富戏剧性的时刻,我想,我的朋友也许就是为这样的时刻而生的。如果说这个消息让他吃了一惊,或者说哪怕令他有所激动,那都言过其实了。尽管他的本性里并没有残忍的成分,但由于长期过度兴奋,他变得愈发冷漠。然而,他的感情虽然淡漠了,但他理智的洞察力却是极其敏锐的。这个简短的消息让我感到恐怖,但一旁的福尔摩斯显得颇为镇静,丝毫不露声色,就像一个化学家看到结晶体从过饱和的溶液里分离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