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补玄装情动青衫女,析旧志覆射缟衣人(第4/12页)

柳迪家是窄窄的二层红砖小楼,年久失修,已经很破旧了。

“老房子了,又小又破,”柳迪有些难为情地说,“让你见笑了!”

“螺狮壳里还能做道场呢,”郑涵不以为然地说,“室雅何须大?”

郑涵眉宇英挺,气度朗阔,说起话来,自是一股“莫欺少年穷”与“粪土万户侯”的潇洒与磊落。

柳迪侧过脸却去瞟了他一眼,忍不住一笑,“你还挺会说话的!”两人走到小楼的东侧,有一个木质的扶梯,直通向二楼,楼梯尽头有一扇小门,一看就是后改造的。

柳迪一边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掏钥匙,一边向上走,“我们小的时候,家境还算殷实,可后来爸爸走了,家里就没了来源,还好舅舅对我们很好,总算衣食无忧。

可后来我和哥哥都要上学,舅舅也很吃力,只好把下面一层买掉了。”

“哇,这样的二层小楼,在上海一定价值不菲吧,”郑涵边走边笑着说,“你原来是个大家闺秀,难怪我觉得你和普通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这简直是恭维女孩的金句,毕竟每个女孩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行了行了,”听他这么说,柳迪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一定是觉得我怪怪的。”

正说着,柳迪已经打开了门,光线很暗,柳迪忙拉开了电灯。

进门是一个小小的方厅,两张黑色的皮沙发,中间夹着一个暗红陈旧的木茶几。

对门是一个木柜,上面却没有供神。

沙发的对面是一张吃饭的木桌,也是斑驳陆离,油漆掉了一半,不过还算整洁。

“又脏又乱,让你见笑了,”柳迪有些歉疚地说,“家里先前也有一些东西,这么多年,当的当,卖的卖。”

“这还脏还乱?”郑涵不以为然地说,“你去我们农村老家看看,就不会这么说了。

就算我们在厨房里吃饭的时候,我们家里的鸡呀,鸭呀,猫呀,狗啊的,都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我现在回去,只怕都呆不惯了。”

“真的?”柳迪瞪大了眼睛,“你们家里养了那么多小动物?”

“当然,”郑涵一本正经地说,“我四岁的时候,就会给兔子割草了。”

“真好玩,”柳迪一脸向往地说,“我们最喜欢小动物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养。”

“没你想得那么浪漫,小姐,”郑涵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又脏又臭,还要割草!”

“对了,给你看毛毛!”柳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拽了拽郑涵的衣角。

“毛毛是什么?”郑涵不觉有些好奇,跟着柳迪走上阳台。

毛毛原来是一株含羞草。

细长的、椭圆形互生的叶子,婀娜纤弱,上面开着一个浅粉色的,小小的绒球。

在睦暖的阳光下,微微颤动着。

柳迪俯下身,带着点温柔而慈爱的微笑,轻轻地嗅着毛毛,“我养什么都不活,只有毛毛……它可爱吗?”她那长而密的睫毛同含羞草绒绒的小花交叠在一起,直暖到人心里去。

“嗯!”郑涵应着。

这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中有种温暖而轻柔的东西,不知不觉融化了。

郑涵用手轻轻抚着毛毛,它立刻含羞地垂下叶子。

“我觉得你就像这含羞草,”郑涵由衷地说,“细细的,柔柔的,很温柔,又有点害羞……”

柳迪突然脸红了,扭头走进自己的的房间。

郑涵一愣,方知自己的话有点过于亲昵了,也忙跟了进来。

房间不大,老式的暗紫色雕花木床,围栏上雕着各式镂空的吉祥图案,白色的纱帐在两侧高高束起。

一旁是同色系的梳妆台,上面的雕花十分精致。

“这是我母亲出嫁时的嫁妆,”柳迪幽幽地说,“以前家里的老东西,就剩下这两件没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