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六日(第2/3页)

玛戈静静地坐着,橙色的路灯灯光沿着她的轮廓映出了一圈光晕。“这对你是一场真正的考验,尼克,”她低声说道,仍然没有看我,“你一直不喜欢说真话……如果你觉得撒个小谎能够避免争端,那你就总会撒谎,你总是挑简单的路走。以前你退出了棒球队,却还告诉妈妈你是去练棒球,你去看电影,却告诉妈妈去了教堂,这简直是一种奇怪的强迫症。”

“这可跟棒球那回事大不一样,玛戈。”

“确实大不一样,但你仍然像个小孩一样撒谎,你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让每个人都认为你十全十美,你从来不想扮白脸,因此你才告诉艾米的父母是她不想要孩子;因此你才不告诉我你瞒着自己的太太劈腿;你发誓名下的那些信用卡不是你本人的;你发誓案发时在海滩上,但你却对海滩讨厌得要命;你还发誓你婚姻美满,现在我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你在开玩笑吧?”

“自从艾米失踪以来,你一直都在撒谎,让我很担心出了什么事。”

片刻死寂般的沉默。

“玛戈,你说的这些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因为如果真是那个意思,那你我之间有些话就没法说了。”

“还记得小时候你总跟妈妈玩的游戏吗,叫作:‘如果我……你还会爱我吗?’‘如果我掴了玛戈一掌,你还会爱我吗? ’‘如果我抢了一家银行,你还会爱我吗?’‘如果我杀了一个人,你还会爱我吗?”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的呼吸实在太过急促了。

“我还会爱你。”玛戈说。

“玛戈,你真的要我开口说出来吗?”

她没有吭声。

“我没有杀艾米。”

她还是没有吭声。

“你相信我吗?”我问道。

“我爱你。”

她伸出一只手搁在我的肩膀上,随后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我等着灯光在她屋里亮起来的一刻,但那间屋却一直是漆黑一片。

片刻之后,我的手机响起了铃声,这一次是那只亟须处理却又处理不掉的一次性手机——因为我总是、总是、总是不得不接安迪的电话,“每天一次,尼克,我们得每天通上一次话。”

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咬牙切齿。

于是我吸了一口气。

小镇边上是一处旧西部要塞的遗迹,目前也是一家杳无人迹的公园,要塞里只留下一座两层楼高的木质瞭望塔,四周环绕着生锈的秋千和跷跷板。安迪和我曾经在公园里密会过一次,在瞭望塔的阴影里抚摸着彼此。

我驾着母亲的老车沿着小镇绕了三个大圈,以防有人跟踪。现在出门见面简直是自寻死路——现在连十点钟都不到呢,可是什么时候见面已经不是我说了算了。“我要见你,尼克,就在今天晚上,就现在,要不然的话,我向你发誓我会抓狂。”我驾车到达了要塞,突然间意识到此地是多么偏僻,也意识到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安迪仍然愿意到一个荒无人烟、黑灯瞎火的地方来见我,我可是对怀孕的太太下了毒手的家伙啊。我穿过又密又扎人的草丛向瞭望塔走去,已经可以望见木制瞭望塔小小的窗口上映出了她的身影。

“她会毁了你,尼克。”我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一个小时以后,我蜷在自己那个被狗仔队包围的家里等待着。据兰德说,还不用等到午夜,他们就会得知艾米是否怀孕。电话铃响了起来,我一把接起来,才发现对方又是“康福山”养老院:我的父亲又一次不见了踪影,院方已经通知了警察。跟往常一样,如果光听院方的言辞,仿佛我才是那个惹祸的混账。“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将不得不终止你父亲在我院的居留。”听到养老院的通知,一阵令人作呕的寒意顿时席卷了我——想想吧,到时候父亲会搬进来跟我一起住。这下可好,两个怨气冲天、混账无比的可怜虫一定能鼓捣出世界上最烂的一部“哥儿俩好”喜剧,影片的结尾一定有人杀了对方,然后亲手结果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