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讲和(第2/4页)

国史馆隶属翰林院,设在武英殿东西廊房,主要负责纂修国史,为功臣列传。

早朝刚下,众纂修官都在厅里喝茶。

一般而言此刻都会议论些朝上发生的事情,或者各地来的趣闻,若雅兴来了还吟吟诗、谈谈文。

只是今日不同以往,气氛有些难掩的压抑。

国史馆总纂张重看着置于案上的那八本《女诫》,一张脸紧绷起来涨成紫红,待伸手翻得最面上那本竟还沾了泥污像是被人扔到地上去过时,眼底更是冒出火来。

送书来的小太监都不免缩了缩脖子。

下一刻便听见重重一声响,竟是张重用力地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大声质问:“反了,反了!谁人吃了豹子胆连本官下发的书都敢扔,还敢送回到本官面前来?!”

他话音方落,国史馆外头传来一声笑:“张总纂息怒。”

国史馆中顿时一静。

张重听见声音转头向门外望去,看见谢危走了进来,不由将方才的狂怒敛了几分,却依旧没什么好气:“少师大人来得正好,看看奉宸殿那帮女学生,不尊师不学书,无法无天,也不知谁给的胆子!”

谢危朝他面前那八册《女诫》看了一眼,眉梢微微一挑,便在那一溜圈椅的上首坐了下来,平静地看着张重道:“真是歉疚,这胆是谢某给的,书也是谢某扔的,没想张总纂这般生气,倒令谢某有些惶恐了。”

什、什么……

张重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待这话在脑海里转过三遍明了意思后,再看眼前谢危这张平静含笑的脸,只觉一阵心慌意乱,背后汗毛都隐隐竖了起来,腿脚发软,身形一晃,差点没能站稳。

*

正在殿上讲《诗经》的是赵彦宏,姜雪宁在下面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昨日谢危走后,整个奉宸殿里都有些古怪。

下一堂是国子监算学博士孙述教她们算学,此人年纪偏轻,资历相较于其余的几位先生也是最浅,但许是正因如此,他的态度最为谦和,讲学也力求能让众人听懂,算得上有问必答,总算让被其他先生膈应了几日的姜雪宁对宫中伴读这段日子找回了一点希望。

只是下学后众人便吵了起来。

一切都因为昨日谢危讲学前竟把张重先生发的《女诫》给扔了,且还叫她们都扔掉。

姜雪宁那本是谢危扔的,不算数;

长公主那本却是实打实自己扔的。

余下的七位伴读当时都未有举动。

她们中胆小如姚蓉蓉者,为此提心吊胆,说:“谢先生都叫扔了,长公主殿下也扔了,我们却一动不动,这、这会不会有些不好?”

陈淑仪当即讥讽她:“当时你怎不扔?”

姚蓉蓉便憋红了脸不敢再说。

周宝樱却是眨巴眨巴眼:“我也想扔来着,可看你们都没扔,举起来又放回去了。”

陈淑仪冷笑:“宝樱妹妹也想忤逆礼法了?”

众人都听出她言语不善。

萧姝在旁边有半天没说话,听着陈淑仪口气这么冲,却是少见地皱了眉,竟转头问姜雪宁:“姜二姑娘怎么看?”

姜雪宁可没想到萧姝竟会来问自己,也不知她是什么目的,但反正她书都被谢危扔了,有锅也是谢危背,所以便如实道:“想扔就扔,不想扔便留着呗。”

谢危不也懒得管么。

她这般回答相当于没回答。

萧姝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对众人道:“奉宸殿讲学乃以谢先生马首是瞻,其余几位先生学识虽厚、资历虽老,在圣上那边却是连名姓都记不住。谢先生最初拟定的书目中亦无《女诫》一书,论理乃是张先生擅作主张。我等原本不知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便当有所改过。且我等本为长公主殿下伴读,连殿下都扔了,我等伴读却隔岸观火,知道的说是我等为殿下伴读,不知道的怕以为是殿下为我等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