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乔治叔叔的小阳春(第4/9页)

为了逃开这个小生物的怒目,我故意走到窗边,假意观察那盆叶兰。这时门开了,我闻声转过身,发现进来的人不可能是那位姑娘,那自然就是姑妈了。

“哦,哟,”我说,“早上好。”

这几个字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因为我这会儿有些惊呆。我是说,这房间如此之狭小,这位女士又是如此之宽阔,我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有一种人,是不打算让人近看的,这位姑妈就是一例。身材凹凸有致,大家明白吧。我猜她当年一定是个挺标致的姑娘,虽然也是健壮型的。多年以后,等她走进我的生活的时候,她已经添了不少额外的分量。活脱脱是照片里那些80年代的歌剧演员。更别提那橘红的头发和洋红色的裙子了。

幸好她很和气,好像很欢迎伯特伦。只见她咧嘴一笑。

“您可来了!”她说。

莫名其妙。

“啊?”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别去看我侄女了。她刚睡着。”

“哦,这样的话——”

“把她叫醒怪可怜的,是吧?”

“哦,绝对。”我如释重负。

“染上流感,一整晚睡不着,白天好不容易睡着——那,叫醒怪可怜的,是吧?”

“普拉特小姐得了流感?”

“我们是这么想的,不过当然您最懂了。但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既然您来了,不如帮我看看膝盖吧。”

“您的膝盖?”

我对看看膝盖这事没有意见,不过当然要看时机,还有场合。不知怎的,我觉得眼下不是时候。但她已然动起手来。

“您看这膝盖怎么样?”她掀起了七重纱。

这,咱们当然得礼貌一下。

“太好了!”我说。

“您大概不信,有时候疼得厉害呢。”

“真的?”

“那种刺痛,说来就来的。另外还有件怪事儿。”

“是什么?”我觉得松松气正好。

“我这阵子这个地方也是这么个疼法,就在脊梁骨末梢儿。”

“真的假的!”

“真的。像针扎似的,热辣辣的。我想让您瞧一瞧。”

“瞧您的脊梁骨末梢儿?”

“是啊。”

我大摇其头。我最爱找乐子,全心支持波西米亚友谊啦活跃派对气氛什么的。但是是有底线的。咱们伍斯特明白底线在哪儿。

“不行,”我严肃地说,“脊梁骨可不行。膝盖,没问题;脊梁骨,坚决不行。”我说。

她好像吃了一惊。

“哟,”她说,“您这个大夫倒是古怪。”

我反应很快,如前文所说,看出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大夫?”

“那,您这行不叫大夫吗?”

“您以为我是大夫?”

“难道您不是?”

“不,不是大夫。”

终于搞清楚了。我们两人如梦方醒,这下子晓得哪儿是哪儿了。

我之前就猜测她好相处,这下我的观点得到了证实。我觉得从没见过哪位女士笑得这么开心的。

“哎呀,太好笑了!”她借了我的手帕擦眼睛,“有这种事!那,您既然不是大夫,那是哪位?”

“我姓伍斯特,是来见普拉特小姐的。”

“什么事?”

当然,我此刻就应该掏出支票,仗义执言。但我就是做不出。各位也知道,跟人家做拿钱换叔叔的交易,往好了说,也是难以成事,何况现在气氛不对头,那更是出师不利。

“哦,就是来看看她,知道吧?”我突然心生一计,“我叔叔听说她不舒服,知道吧?所以叫我来关照关照。”我说。

“您叔叔是?”

“亚克斯利勋爵。”

“哦!你是亚克斯利勋爵的侄子?”

“对啊。他是这儿的常客吧,啊?”

“没,我没见过他。”

“没见过?”

“没有。当然啦,罗达常常提起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连请他过来喝茶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