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穿过一楼酒店古典园林式的酒店大堂,进入中央主楼的专属电梯,几秒后电梯叮地一声到达52层,赵平津跨出电梯,朝家门走去,一想到家里灯光亮着,有个田螺姑娘在屋里,这个感觉令他脚步都轻松了些许。

他扭开门,走进客厅。

黄西棠洗了头发,披着头发赤着脚正站在浴室的洗衣机旁,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放的是中央电视台的音乐频道。

已经是十一月份,夜晚的温度有些凉。

赵平津站在客厅里:“进来,把鞋子穿上。”

西棠从浴室里探出头来:“我忘记带拖鞋来了。”

赵平津俯身从鞋柜给她找鞋子:“你不会自己找找?”

西棠进来穿鞋子:“不好玩么,这么早回了?”

赵平津没好气地答:“这是我家,你巴不得我不回来?”

西棠吐了吐舌头,缩进浴室里去了。

赵平津心情终于恢复愉悦,脱了外套坐到了沙发上。

西棠从阳台晾了衣服回来,拉好了窗帘,看到赵平津坐在沙发上,穿一件灰色的细条纹衬衣,身体放松地倚在沙发靠背上,右手搁在沙发扶手上,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弯曲,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电视荧幕上播放着音乐会,一个女高音歌唱家圆润磅礴的声音在唱:“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那一刻他的脸神色平静,带着点儿轻松的愉悦。

西棠悄悄地看那张脸,皮肤白皙,瘦削俊美,鼻梁笔直,从侧面偷偷看他,下颔的线条冷硬如寒铁,放松下来时整个脸庞如玉般的光泽却又将他的神色柔化了几分,他整个人带着的一种濯濯尊贵的傲气,那是再好的涵养和修养都掩盖不住的傲气。

西棠心底浮起悲哀,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就只能是这样了,无论多少睁着眼看过寒夜漫漫血光泼天,终究抵挡不过百看不腻的这张脸。

赵平津回头找她。

西棠赶紧别过目光,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自己这些年年岁渐长,慢慢开始变得柔软宽容,西棠也是后来才慢慢懂得他,慢慢地开始地觉得人难得有份赤子之心,赵平津是红色革命的后代,即便后来上过国外最好的大学,待过国外最好的城市,他偏偏就一直觉得祖国最好,爱吃的食物永远是中餐,喜欢的城市永远是北京,她知道这些歌曲,赵平津也知道这些歌曲,但两个人不同的是,西棠是在电视机和课堂上接受了国家的洗礼和培养,而赵平津是从孩提时代始是在大院文化和祖辈教导之中耳濡目染,西棠学会了理解和尊重他,那是他童年的记忆,更是他家庭引以为傲的烙印。

以前西棠不是这么觉得的,她小时候喜欢港台流行音乐,读中学时同桌借给了她一盒《回来》的卡带,她因为那盒绿色封面的卡带从此喜欢上了张信哲,后来读大学时候喜欢西洋流行乐,赵平津自己偶尔也听摇滚,送给她音乐会的门票,也陪她去过一两次,但最后对她的品味都只会撇着嘴评论一句,靡靡之音。西棠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和自尊,对他那个阶层带着一种天然的反叛精神,她一直喜爱读书,大学时候自认颇通民国史,动辄评述两党功过是非,认为赵平津既得利益便分不清历史清白,印象最深的那一次,本来两个人高高兴兴去看那场一秒出现一个大明星的超级大电影,结果出来后两个人在深夜的影院外就剧情历史争论不休,怎奈赵平津嘴皮子太好,逻辑清晰旁征博引头头是道,那天他也真就是中了邪了就硬要跟西棠理论起来,西棠气得鼻子都歪了说他臭不要脸故意歪曲历史真相,后来说着说着说不过他,撒腿愤怒地跑了半条街,赵平津把人惹恼了,只好无奈去追她,两个人吵架吵到把在路边买的鸡蛋灌饼都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