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吾师(第3/14页)

关于劳拉,我就知道这么多。

今天他居然流着泪呼唤那个名字,这让我非常诧异,那张挂满泪痕的脸从不为我所熟知。我对乔说,此时躺在那儿的家伙既然也叫劳拉,就把它当成劳拉好了,必须承认,它是个女的。

这些话是我在心里说的,我的导师毕竟还没有涉及读心术这个领域。其实我不是个刻薄的人,我只想善意地提醒他,女人是科学的天敌,是埋葬科学家的坟墓。在我看来,女人把未来的科学家产下之后就再无他用,除非她的子宫还有能力再生产几个科学家。

令我欣慰的是,乔很快就复原成了我熟知的乔——他对我下达了进行动物试验的指令,我收回了那两盎司的鄙夷,愉悦地投入工作。实验室里的每个物种都有幸被选中参与这个伟大的实验。我和乔把最新研制的探头植入动物们的颈部,扫描“倒计时器”,再把波形输入解码运算之后,顺利得到了实验动物的大限之日。之后我们遴选出寿命在一个月内的动物,观察、等待、验证……

即使我从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也忍不住欢呼了,Oh, My God!我抛掉了矜持,忘记了拷贝导师那种酷酷的、世上没什么能让他稍有得瑟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扑到乔的身上,而他居然用拥抱回应了我。这恰恰是我当时所需要的。当我们的拥抱结束之后,我才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我想那天乔当着我的面哭了,倒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们扯平了。

又过了十几天,黑猩猩劳拉寿终正寝。这次我的导师没掉一滴眼泪,但他厚葬了劳拉,为此还专门买了一块墓地。我有些好奇他是否会在墓碑上刻上“爱妻劳拉”的字样,后来我去看了,墓碑上只写着“劳拉”这个名字,下方以醒目的红色浮雕体镌刻着黑猩猩劳拉的死亡日期,那个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的数字。

去准备吧,杰弗瑞,人体试验可以开始了。乔说。

我的导师此时依然平静如常,可我听出了他声音中细微的波动,酷似病人心房纤颤时的心电图波形。

人毕竟不是动物,我有些担心没有人愿意被告知确切的死期,即便世上能找到这样的人,他们也未必肯接受全天候的观察,因为那样将再无隐私可言。乔的一番话打消了我的部分顾虑,他说他将再次请求大人物帮忙,大人物需要他的研究成果带来的滚滚财富,总而言之,乔是这个国家的国宝,大人物们当然言听计从。

他们不会拒绝的。乔说。

大人物果然很痛快地答应了。或许他们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或者其他的什么。不过那不是我们关心的东西,我和乔只关心试验的进度和结果。于是我们很快有了大量的试验对象和大笔的资金。这就是权力的妙处。

跟做动物试验如出一辙,先是从中筛选一批试验对象,将探头植入他们的颈部,扫描“倒计时器”,再把得到的波形输入电脑,启动程序解码运算。随后,我们得到了一大批数据,又从中挑选出十个将于三十天之内死去的人。上述程序执行完毕之后,我和我的导师又遇到了困扰。这些人固然是试验对象,从科学角度讲,他们与那些豚鼠和猩猩并无分别,但他们毕竟是人类,总不能把他们都关进笼子,这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幸好我的导师是乔,乔似乎能摆平一切麻烦。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甚至连件像样的、可以出入上流社会而不显得寒酸的礼服都没有,可他有大人物的支持。

几天之后乔就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国家安全局间谍机构使用的最先进的跟踪器。这种跟踪器由微型摄像装置、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以及记忆芯片组成,大小只相当于一粒面包渣。跟踪器被植入试验对象前额的皮下,启动后就开始跟踪拍摄被植入者的动态。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跟踪器还能拍摄到被植入者本人的影像,在我的印象中,因为受限于摄像机所处的位置与角度,这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