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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信赖的医治者,但泽人,玩具医生

可能是我五岁那年,一次,古斯塔夫叔叔在他那家微型小店里,修好了我那长着一头红发的芭蕾舞女演员娃娃彩莉,分文未取。她那长满雀斑的鼻子被打破。克洛赫玛尔先生技艺精湛,使用一种特殊的胶水把她修补得看不出一丝痕迹。

克洛赫玛尔先生深信能和我们的阿拉伯邻居对话。在他看来,凯勒姆亚伯拉罕的居民应该组成一个小型代表团,去和附近阿拉伯村庄里的乡长、谢赫和其他要人谈判。毕竟,我们一向睦邻友好,即使整个国家现已失去理性,但是在这里,在耶路撒冷北部,在双方从未发生任何冲突与敌意的地方,也没有失去理性的必然原因。

要是他能说一点阿拉伯语或者英语,古斯塔夫·克洛赫玛尔本人,这个多年利用医治技艺为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修理玩偶的人,就会不容分说,拿起他干活时用的胶水,穿过将我们与他们隔开的空旷田野,挨家挨户敲开他们的房门,言简意赅地向他们解释。

维里克中校,杜戴克伯伯,长得像电影中的一位英国上校,实则那时为英国人充当警察,有天晚上来我们这里坐了一会儿,从一家巧克力专卖店买来一盒“猫舌头”饼干。他喝了杯咖啡加菊苣根,吃了几块小饼干,他精干的黑制服上一排银光闪闪的扣子,斜挎在胸脯的皮带,屁股上亮闪闪枪套里的黑色手枪像头睡狮(只露出枪把,每次看它时我都颤抖不已),令我眼花缭乱。杜戴克伯伯坐了约莫有一刻钟,只是在我父母和其他客人的再三恳求下,他终于透露出一两个模棱两可的暗示,这些暗示也是他从了解情况的高级英国警官那里了解到的:

“你的预测与猜想真是令人遗憾。不会分治,不会建立两个国家,因为那什么整个内盖夫沙漠将继续在英国人的掌控中,要让他们能够保留在苏伊士的基地,英国人会固守小镇兼港口的海法、里达、埃克隆和拉马特大卫的空军基地,以及萨拉法恩德的一个个军营。一切顺利,包括耶路撒冷,阿拉伯人也会得到,由于美国人要他们做出回报,让犹太人在特拉维夫和哈德拉之间拥有某小块土地。允许犹太人在这小块领地里建成一个自治区,某种犹太人的罗马教廷城,将逐渐允许我们在这小块地区里接纳十万,顶多十五万临时难民营里的幸存者。如有必要,美国第六舰队大航空母舰上的数千美国士兵应防护这块犹太领地,因为那什么他们不相信犹太人在如此条件下能够自我防卫。”

“但是那是个隔离区!”阿布拉姆斯基大叫,声音可怕,“一个犹太人居住辖区!一座监狱!孤独的监禁!”

古斯塔夫·克洛赫玛尔则面带微笑,愉快作答:

“最好是美国人自己把要给我们的特拉维夫和哈德拉之间的这个小人国拿走,只给我们两艘航空母舰,我们在那里就会比较舒服比较安全了。也就不那么拥挤了。”

玛拉·鲁德尼基恳求、哀求那个警察,就像为我们祈求生命:

“加利利怎么办呢?加利利呢,亲爱的杜戴克?还有河谷呢?我们连河谷也不要吗?他们至少也应该把河谷留给我们,为什么不呢?他们怎么连穷人最后一只幼牡羊都要呢?”

父亲忧心忡忡地评论说:

“没有穷人最后一只幼牡羊这种东西,玛拉,穷人只有一只幼牡羊,它也被夺走了。”

沉默片刻后,亚历山大爷爷怒不可遏,他脸憋得通红,气呼呼的,仿佛失去了控制:

“非常正确,雅法清真寺的那个恶棍!他非常正确。我们确实不过是一堆排泄物!咳,怎么了,这就到头了!那好!够了!世界上所有的反犹主义者都非常正确。咳,怎么啦。确实有人诅咒我们。上帝确实憎恨我们!而我,”爷爷呻吟着,脸色通红,唾沫星子飞溅,不住地捶打桌子,弄得杯子里的茶勺叮当作响,“咳,怎么啦,你说的,上帝怎么恨我们,我们就用怎样的恨来回敬他。我恨上帝。他已经死了!柏林的反犹主义者已经死了,但是另一个希特勒仍然坐在那里!更为糟糕!咳,怎么啦!他正坐在那里嘲笑我们呢,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