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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有点傻。”

要么就是:

“别再出洋相了。”

甚至会说:

“够了,你这是在自我贬低。”

于是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羞愧难当,不知所措。

我们很快就学会了谨慎从事。沉默是金。要是没有什么高见就不要去抢风头。固然,高高在上坐在讲桌前很是惬意,甚至让人沾沾自喜,但是跌落也在转瞬之间,令人痛苦。蹩脚的品位与聪明过头均会导致屈辱。当众发表任何见解之前,最好要做好充分准备。要是你不情愿沉默,就应永远三思。

她是我的初恋。一个三十多岁的未婚女子,杰尔达老师,施尼尔松小姐。我那时还不到八岁。她让我神魂颠倒,某种以前没有动静的内在节拍从那时开始便在我心中跳动,至今仍未平息。

早晨醒来之际,甚至尚未睁开双眼,我便想象着她的模样。我急忙穿好衣服,吃过早餐,盼望着赶紧收拾完,拉拉链,关门,拿起书包,径直跑到她那里。占据脑海的是每天努力准备一些新鲜事物,这样我便可以得到她亮晶晶的目光,于是她可以指着我说:“瞧,今天上午我们当中有个灵光四溢的孩子。”

我每天早晨坐在她的课堂上,爱得发昏。不然就是陷于阴郁的嫉妒中。我不断地试图发现自己身上所具备的那种吸引她的魅力。我一刻不停地筹划,如何挫败其他人的魅力,如何插到他们和她之间。

中午我从学校回家,坐在床上,想象着只有我和她在一起时情形会怎样。

我喜欢她声音的颜色,也喜欢她微笑的气味,还有她衣裙(长长的袖子,通常是棕色、藏青色或灰色,佩戴着一串朴素的象牙项链,偶尔会戴一条不显眼的丝巾)发出的簌簌声响。天黑时,我会闭上双眼,把毯子拉过头顶,带她一起走。我在睡梦里,拥抱她,她险些拥吻了我的前额。一层光环环绕着她,也照亮了我,让我成为灵光四溢的孩子。

当然,我已经知道什么是爱。我已经囫囵吞枣地读了那么多书,儿童书,十几岁少年读的书,甚至被认为不适合我读的书。就像每个孩子都爱父母一样,每个人稍微长大一点时,都会恋爱,爱上家庭之外的人。一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可突然,像在特里阿扎丛林的洞穴里找到珠宝一样,爱上的人生活变得不同。我从书中读到,在恋爱中,如同在生病中,你会寝食不安。我确实吃得不多,但是夜里睡眠很好,白天我等着天黑,这样我就可以睡觉了。睡觉与书中描绘的恋爱症状对不上号,我不是特别确定我是否像成人那样恋爱了,在什么情况下我会忍受失眠的痛苦,或者我的恋爱只是一种孩子的爱。

我从书中,从爱迪生影院看过的电影里,甚至凭空了解到,在坠入情网的背后,还有另一道风景,一道全然不同的可怕风景,如同我们在守望山看见的摩押山山那边一样,那风景从这里无法看到,也许看不到倒好,那里潜伏着某种东西,某种骇人、可耻的东西,某种属于黑暗的东西,某种属于我试图忘却(然而也记住了我本不想好好看的一些细节)的那幅照片上的东西,那是意大利俘虏隔着带刺铁丝网给我看的,我几乎没看上一眼,便仓皇而逃。它也属于女人穿的某种东西,这种东西我们没有,班上的女孩子目前也还没有。在黑暗中,还有别的东西生存,运动,微微作响,它湿乎乎、毛茸茸的,某种东西,一方面我最好一无所知,可另一方面,要是我一无所知,那么我的爱情只是少儿之恋。

少儿之恋有些不同寻常,它没有伤害,没有不好意思,就像约阿维和诺阿,或本—阿米和诺阿,或甚至诺阿和阿夫纳的哥哥。但是我的情况呢,不是同班上女孩或者某位邻居,一个与我年龄相仿或稍大一点像约埃扎大姐似的女孩恋爱,我是爱上了一个女人。情形更加糟糕,因为她是老师,我的任课老师。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去找任何人询问此事,他们会取笑我。她把嘲弄称作毒药,把说谎称作摔跤,把失望称作伤悲或者是梦想家的伤悲,把骄傲自大称作烧焦翅膀。她肯定会把耻辱称作上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