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第2/9页)

“不,南方太热,喝不下去多少酒,再说,心情也大有关系,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嘛!”

“又来了,又来了!”于而龙多年不听他动不动引用诗词这一套了,哈哈大笑:“怎么,不大舒畅么?”

“嗐!”他叹了一口气,眼皮垂下来。“人事关系紧张复杂,咱们不适应那里的气候。”

“啊!不服水土!”

“出了一点事,二龙,待不下去啦!”

“怎么搞的?”于而龙看他委屈的样子,要为他打抱不平了,游击队长是非常护卫自己同志的。

“为了一个贱货,差点连党票都丢了。”

于而龙立刻暴跳起来:“你,又搞女人——”他努力捏住自己的手,要不然,会结结实实赏他一记耳光。但他来不及发火,谢若萍和于莲几乎同时踏进院子里,紧接着,夏岚也来了,于是只好压住火,接待这位初次见面的编辑。院子里很少这样热闹过了,因为大家都不拘束,只是夏岚在观看浏览他们整个四合院时,见到于莲房间里那些裸体女像,吓得连忙掩眼退出来,有点大杀风景,使画家心中不快,悄悄地向她妈嘟哝:“乡巴佬!”

谢若萍劝阻她:“也许那是个正经得出奇的女人!”

“屁!”

“游击队的小妞,你在说什么?”王纬宇大声地问。

母女俩只好一笑了之,语音笑声在四合院里回荡,然后又聚拢在觥筹交错的餐厅里。也许保姆做了一盆红烧鱼端到桌上的缘故,不知怎么谈到了于而龙当年钻到冰窟窿里,为王纬宇订亲捉拿红荷包鲤的事情上来。突然,使大家吃了一惊,王纬宇激动万分地站起,许是忏悔,许是赔罪,以于而龙从未见过的低姿态,泪水直流地说:“老于,我的二龙,我怎么说才好呢?我早就体会到你的宽宏大量了。”

简直拿他没法办,于而龙望着这个流泪的大个子。

即使是冤家对头,久别重逢,恐怕也不至于马上反目为仇,何况他们俩是一块儿打过仗,受过苦的战友,又是一位干练的,出色的,确实给他卖过力的副队长,相逢的喜悦,冲销了往日的阴影,尤其他能当着妇女和孩子们的面,虔诚地服软认输时,人心是肉长的,于而龙被感动了,连忙声称:“算了!过去的就由它过去吧!”

他做出一副无辜者的样子:“往事不堪回首,老兄,皇天在上,其实我总是当牺牲品。”

王纬宇的话刚刚讲完,那位醋劲儿很大的编辑,用筷子戳她丈夫的额头:“亏你有脸咧嘴笑,花花公子!”

能够厚颜无耻,也算一种幸福。王纬宇的脸,居然一红也不红。于而龙端详这久别的熟客:花花公子,倒是一个有趣的外号。王纬宇在生活作风上比较地不检点,老同志们早有耳闻,但这一回,竟弄到在南方站不住脚,实在是有点意外。一般地讲,在男女问题上,不漏就是好壶,怎么会马失前蹄了呢?

“你呀你呀!也算得上病入膏肓了!”

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当着孩子的面,于而龙不好追究;只好碰他伸过来的酒杯,他堂而皇之地嚷着:“举起来,老于,为友情,为重逢,干杯!”

“有什么办法?”于而龙原谅自己的感情用事,“老同乡,老搭档,现在摔了一跤,向我伸出求援的手,我能袖手旁观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凡心一动,搞了点风流韵事,总得拉一把才是。”

王纬宇直到临死那天,也会记住那顿小宴后于而龙对他的帮助,再比不上揭疮疤更为醒酒的了。

谢若萍见她丈夫使了个眼色,便把夏岚和孩子们领到院里看热带鱼去了。于而龙点上一支雪茄,平静地望着满不在乎的厅长,茅台酒他足足灌下大半瓶。

“说说吧,全部犯罪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