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奔马 第九章(第4/18页)

①即司管改正罪恶和祸害的善神。

野口知雄认为电话线是西方传来的东西,因而决不在电话线下走过。顺便说一下,电信规则是在明治六年制定的。他每天前去参拜清正公①的庙宇时,都要特意绕道,选择那些没有电话线的路走。当实在绕不开而必须从下面经过时,则张开白扇遮住头顶,然后再从电话线下走过。

他还经常把盐放在袖中,每当遇上僧侣和穿洋服的人,或是丧葬仪式,就要撤盐净身。由此可以看出,就连这一派领导人中,据说最不喜欢读书的福冈应彦也爱不释手的笃胤所著的《玉襻》,对青年们所造成的影响。

富永三郎曾卖掉哥哥守国的赏典俸禄②,当他前往白川县厅领取钱款时,得到的却全是纸币。三郎从未触摸过在西洋秽风的影响下制成的纸币,于是他就用筷子夹着带回家去了。

樱园先生喜爱年轻人的武骨,他们大多不近风雅。当白川原头赏月时,他们就会想:这次看到的明月,可能是在人世看到的最后一次明月了;而在赏花时,又会认为:今年的樱花,是自己最后一次观赏的樱花了。于是,大家一同吟唱起水户的志士莲田市五郎所作的和歌:“执矛望明月,顿生感慨千万缕。高天洒银辉,何日照我忠骨上,祈我神相佑”。樱园先生曾教诲说,幽界没有生死,若细说起现世的生死,则始于伊邪那歧和伊邪那美两尊神的祈请。不过,由于人是神的儿子,只要其身心不被各种罪孽和污秽所染,履行神创古道,为人正直、清白,就能摆脱现世的死、灭之境而升天成神。

樱园先生曾赋歌曰:

天鹅冲天翔,

我自阵阵心相慕。

若能追随去,

空遗骸骨在人世,

亦为何所惜?

明治七年二月,征韩党在佐贺举兵暴乱,熊本镇台也出兵镇压,城里一时只剩下守军二百来人。太田黑认为,不应当错过这个时机。

①加藤清正(1562-1611),熊本县人,丰臣秀吉侵略朝鲜的先锋大将。

②明治维新之初,除发给华族和士族世袭的俸禄之外,政府还对有功勋的公卿、诸侯赐以奖赏俸禄,分为永世禄、终身禄和年限禄等几种。

对于革新恶政的大略,太田黑早已成竹在胸。那就是清君侧,弘皇运,莫过于举发义兵,首先夺取熊本镇台,以本城为据点募集同志,进而与东西各地的同志相呼应,挥师东上。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攻占镇台。对于同志们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太田黑第二次用祈请来请示神意,正是这个时候。

同上次一样,避谷断食数日之后,太田黑来到神前,挥动白纸幡,竭诚卜问神意。

这一次,正殿里充满早春季节凛冽的寒气,没有了盛夏时节那般酷热和幽暗。特别是破晓时分,从屋后响起的鸡叫声,犹如撕裂黎明前黑暗的赤红色闪电。这鸣叫声又像是要进裂开来,使人联想起刺破长夜那黑暗的咽喉时四溅的鲜血。

平田笃胤曾对死秽做了极为详尽的论述,可对血秽却只提了一下失血之秽。脑海里浮现出在神前沸腾着的纯净的热血,就要为清君侧而抛洒的热血,神明也会予以嘉勉的吧。太田黑的祈祷,被斩奸利刃的闪亮和热血四溅的幻景所衬托。纯洁、正直和无邪,就在挥洒着这些热血的远方,宛若大海尽头的那条蓝线一般凝结着。

神前的灯火被晨风吹拂得摇曳不定。太田黑摇摆着的纸幡带起阵阵微风,灯的火头因此而倒伏下来,眼看就要熄灭了。

诸神在凝视着。神无法用人世的尺度来衡量人间的事物。在预测了所有可能的结果后,神只能用“可”或“否”来进行垂示。

太田黑取下挂在纸幡上的纸团,在烛光下层开一看,出现了“不可”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