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彻老爸(第2/7页)

老爸一有时间就来看我们训练,有时看得坐不住了,还会自作主张地指导我和其他孩子。老实说,教练显得有点厌烦。

我并没有太认真训练,但仍很快便成为正式队员,出场比赛。不用说,老爸自然是我的拉拉队。我表现抢眼的时候,他比我还要兴奋,一个人狂喜乱舞半天后,还总要加上一句:

“唉,你要是男孩子多好啊……”

每次听到他这句话,我就感谢老天,幸亏没把我生成男儿身。同时我暗暗祈求,快让我从这恼人的境地里解脱出来吧。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女孩。虽然才上小学三年级,身边不少朋友已经打扮得女人味十足,让我不由得焦急起来。我穿的都是男孩的衣服。就算想穿可爱的连衣裙,可我脸晒得黑黝黝的,手脚上全是伤,跟裙子一点都不协调。

我即将升入四年级时,妈妈怀孕了。从那一天起,我和老爸就天天祈祷。老爸是为了实现本已死心的梦想,我则是为了逃离目前的状况。我们的心愿只有一个——这次一定要生男孩。

然后果然生了男孩。这个被取名为勇马①的孩子,可以说从一出生命运就已注定。

如同第一次播下花种的孩童般,老爸每天都要察看勇马的成长情况。他用裁缝用的卷尺从头顶量到脚尖,然后感叹:“唷,比昨天长高了五毫米。”听口气,他已在心急火燎地期待和儿子一起打棒球的那一天。

至于我,在弟弟出世的第二个月就退出了棒球队。妈妈把这件事告诉老爸时,他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噢,是吗”。顺利从棒球地狱解脱的我,立刻开始留长发(以前一直是类似运动头的古怪发型),尽量不去户外,以尽快把皮肤捂白。

勇马三岁时,老爸给了他一个软式棒球。以前就已教他玩过球,但真正全力训练则是从这时开始的。

老爸要求勇马用左手投球。

“棒球运动中左投手是很宝贵的人才,即使球的时速比右投手慢上十公里,威力也同样惊人。假如对方是左打者,那就更占便宜。另外,牵制一垒跑者也很容易,最终自责分②就会很少。”

三岁小孩哪里听得懂这些,老爸却喋喋不休。

后来老爸又采取各种手段实施左投手培养计划。勇马本来惯用右手,很快就学会用右手握筷子和铅笔,但老爸连这些细节都要求他改变。

一天,老爸买来一大堆玻璃球,放在海碗里,旁边再放一个空海碗,然后给勇马一双筷子,对他说:

“你听好,勇马,用左手拿筷子,把玻璃球夹到另一个海碗里。你要天天练习,一直练到能迅速夹起来为止。”

用筷子夹玻璃球,就算右手都很费劲,更别提左手了。勇马每天都练得愁眉苦脸,老爸还坐在他面前计时,嚷着“不行,不行,比昨天慢了五秒”之类的激励他。

老爸这种做法连妈妈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向他抗议,他却悍然说出“男人的世界女人少插嘴”这种完全与时代脱节的话来,对妈妈的抗议充耳不闻。无奈的妈妈只能趁老爸白天出门上班的机会,尽可能地让勇马使用右手。父母双方教育方针的分歧,起初令年幼的弟弟有些无所适从,但他凭借儿童特有的灵活性,总算克服了这种复杂局面。后来他左右手都能用筷子、写字,就是这个缘故。

到了勇马上幼儿园时,老爸的特训日渐强化。首先是跑步。每天早晨练完投接球,父子俩便在街上跑步,一直跑到幼儿园的班车开来为止。原本老爸还打算直接跑到幼儿园,理由是“小孩子搭什么班车,跑过去就行了”。但幼儿园方面婉转地规劝道这样在安全上不太妥当,老爸这才死了心。

接下来是蛙跳。这项训练在晚上的投接球练习之后进行,在家门前的路上不停地来回蛙跳。邻居见状开始议论纷纷,我和妈妈都觉得抬不起头,老爸却满不在乎,照样风雨无阻地坚持训练。不仅如此,他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个旧轮胎,要求勇马用绳子拖着轮胎练习蛙跳。照他的说法,想把孩子培养成棒球选手,拖着旧轮胎练蛙跳是最基本的手段。他为什么会认准这个死理,我实在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