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第3/3页)

“有时,这是一项非常痛苦的工作,”克鲁索在讲课,他指的并非是那些牙科的细金属丝或者鸟的脚环,“你们必须先把那个根……你们每个人……这就是说……”风向又转了。

海洋研究者不久前才发现那个城市,就在几个海岸之间。“想想看,他们住在那下面。坐在桌子旁边,散步,自由自在,每个人都自由自在……”嘴里念叨这样的话让他感到很舒服——洛沙知道这片大海是个坟墓。

风朝西面吹,把那些话推向水面,推过金桥。艾德看见巨大沉重的暗流交汇到一起,这些暗流突然显露了出来,就像光组成的河流。

“没有人非得逃走,从来不……”

“很多人知……”

“半个国……”

“自由让我们……”

“……召唤并且为之服……”

“独一无二的朝圣之旅……”

“……开始了。”艾德小声说。这些遭船难者没讲完之前,他不想睡,但后来眼皮还是忍不住耷拉了下来,他又体会到了儿时那种沉重、纯粹的疲惫,那种疲惫能够让人从童话直接滑进梦乡,从这个世界滑进另外一个世界,从一个故事滑进另一个故事,没有门槛,没有边界。

在梦中,艾德看见岛上人山人海,港口、荒原、高地和沙滩——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全是人。就连防波堤上,还有从岸边海水中露出来的那些冰河时代留下的岩石上蹲的都是。这些人就像懒洋洋的大海鸟,只是没有羽毛而已。他们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通红,他们的喃喃自语到晚上都能听得见。那声音混在波涛声中,爬上他的窗户。沙滩上到处都是粪便和腐烂的海草,海草中,死去的小鱼还有其他垃圾闪闪发光。


[1] 指托马斯·莫尔(Thomas More,1478—1535)的作品《乌托邦》。

[2] 传说中被洪水卷入波罗的海海底的城市,据说在特定的时间会短暂地重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