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信仰

当代艺术不再讲爱情,不再表现美好的情感,它喜欢的是强烈的感官刺激,喜欢的是极端和晦涩,或者符号化的直白。前一阵,到广州,见到老画家林墉。他历经一次大手术,从死神手里逃了回来。此后,他的画风大变,作画为文都更加透彻。说到当代艺术中的审丑追求,他说:“艺术家连美不美都不想一想,真是没良心。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多少美,才应该表现美。”我就想到了文学,幸好当代文学并不如此。

当代文学不放弃各个维度的追求,这其中也包含了对爱情的描摹和挖掘。而且,爱情这一块,永远在文学中占有着极大的分量,因为这里面最能体现人性。当代小说对爱情的表现,跟传统小说不同的是,它愿意把爱情做更复杂的探讨,从中窥见广阔的世界和深邃的人性。

这对于一个爱文学的人来说,真是安慰。

所以很早我便起了心,记录下那些打动我的当代文学中的爱情,试图梳理一下,这些爱情的类型、方式或者其他,或许,我们可以从中看到这个世界的变化和恒久。

要说到当代小说中的爱情,我认为最应该从巴西作家保罗·科埃略的《我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说起。

这本书未见得是作家本人最好的小说,也更不能说是当代文学最重要的作品。但这本书,却是非常典型的一本谈爱情的小说,整本小说只在描写一场七天的恋爱,情节不复杂,但这本小说的魅力却是不能忽视的。在巴西国内,从1994年至1996年两三年间,就印了71个版次。在台湾从1998年至1999年,发行了十余万册。它被许多读者奉为爱情圣经。

小说通过女主人公皮拉尔的自述展开。29岁的她重逢分别十一年的青梅竹马。儿时的男友已经成为神学院的学生,受人爱戴的能制造奇迹的布道者。此前,29岁的她经历了一些世俗生活,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计划着现实的未来。此时,她遇见了生活完全精神化的男友,在跟随男友布道的几天里,她在世俗生活里沉睡的心一点点苏醒,是被精神和信仰唤醒的,同时,她燃起了炽热的爱情,最终,为了这爱情,她勇敢地去追求。

作家刻画心理的能力极强,所以,在阅读过程中,读者极易代入,恍如自己就是那个从平静理智到激情万丈的主人公。但并不止是因为这点就能打动那么多读者,更重要的是,作家在讨论爱情的时候,他也是在讨论信仰,讨论爱情中两个人的精神世界的相交相融。作家提出,真爱,必须有共通的精神信仰作为基础。如果一方放弃,恋爱的堡垒是会崩溃的。

这部完全在讲一个爱情故事的小说,最终落脚点却是人的精神信仰问题。

我想,这才是引起共鸣的要点。在当代小说里,爱情,不仅仅只是爱情,它和传统文学,和当代艺术,在这一点上,就有了明确的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