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正经没有 二(第4/7页)

二人过了一条街,来到最繁华的路口,于观径自走入人群,马青默诵了一遍词儿,扬起脸拉开嗓子喊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啊,花钱不多,乐趣无穷——二十块钱请五个作家吃饭啊!名额不多,欲购从速。”

于观拔腿从人群中冲出,作迫不及待状,边跑边喊:“给我五个给我五个!”

“这位同志要了五个,还有要的没有?机会难得,售完为止!”马青对着纷纷停下观看的行人声嘶力竭地嚷。

“真不贵。”于观也对旁边的人群说,“好一点的花布四块钱还扯不了一米呢。”

“就是。”两个中年男人说,“我们饭量也不是很大,一人来八两饺子加点凉菜啤酒就行了。”又对马青嚷,“我们就自愿结合了,五个人一组五个人一组。”

围站在马青旁边的男女闲人都掏出作协会员证自动按所属分会的不同排成一队队的,安详耐心地站着。

马青撒腿就跑。

于观在一条僻静的胡同找到躲躲藏藏心有余悸的马青埋怨道:

“你倒跑得快,我衣裳也撕了,脸也挠破了,差点就没命了。幸亏派出所民警来得及时,把我抢了出来。”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马青探头探脑往前后胡同口张望,见确实没有作家追杀而来,这才放下心,对于观说,“谁想到今儿作家全出街了。”

于观摸着自己脸蛋上的血道子,滋滋地吸着凉气,看着手上的血珠儿说:

“国乱思良将啊,要是杨重在,我哪至于遭这份荼毒。”

“要是杨重在,我也不至于这么孤掌难鸣黔驴技穷。”马青也叹,“他小子到哪儿去了?到处找不着杳如黄鹤无影踪。”

“没准也正在哪儿想着咱们呢。”于观说,“怎么着?咱是就此罢休还是再生一计?”

“再生一计吧。”马青说,“这次失败是咱这地儿没选好,撞作家窝里了。咱们去西单吧。我还是这么叫卖,你扮工商的取缔我,就地贱卖,咱把价儿喊到四十。”

“你除了这些损招儿就没别的什么光明正大的吗?”

“干的就是骗吃骗喝的事劳动光明正大你就不怕遭报应?”

“有作家画家记者导演我买——”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一个呆头呆脑肩上挂着褡裢的老帽儿敲着梆子挨家挨院地叫着问着走过来。

“这都是作家,特有名的作家。”马青把我们一一引见给那个老帽儿,同时小声地对我们说,“实在对不起哥儿几个,中饭正餐确实来不及办了,哥几个对付着吃点夜宵,打明儿起,明儿咱一天三顿。”

“告你我们可是等了你一天,抗了一天。”我对马青说,“不求鸡鸭鱼肉吧,这夜宵总得让我们吃饱了。”

“没问题,一人一斤炒疙瘩够不够?”

“让厨子多搁点盐差不多。”

“一人一斤炒疙瘩多搁点盐!”马青冲伙房里嚷,伸手从脏得看不清眉眼的女招待手里接过同样脏得都能站起来的抹布大刀阔斧地扫除着桌上的山山水水,“你们谈你们谈,有什么心里话都掏出来。”

“几位是干什么的来着?”老帽儿犹犹豫豫地试探。

“作家。”我说。

“噢。”老帽儿傻张着嘴,“作家,这得记住了,要不一转眼又把你们当成劫道的了。”

“我们都特清高。”我对老帽儿说,“一般我们从不跟人吃饭。今儿能来,还一齐来了,真是给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