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5页)

“干妈,请你原谅我,我必须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合乎常理,尤其不合乎这个时代。可是,我们做了,像一百年前的中国人一样地做了。那么,我们就维持一百年前的礼数吧。尊卑长幼不可乱,大小嫡庶必须分!否则,我会无地自容!”

“碧菡!”依云忍不住赶了过来,迅速地,她把碧菡拥进了怀里,憋了一个上午的眼泪,忽然像决了堤一般地泛滥起来。她哭泣着抱紧了碧菡,喃喃地、含糊地嚷:“你是我的小妹妹!我们说好了的,没有什么尊卑长幼,没有什么大小嫡庶!你只是我的小妹妹!”

碧菡也哭了,她拥着依云说:

“姐姐,你是那么好的姐姐,你还不了解我?如果我早知道你这样不了解我,我就不会答应你做这件事了!”

听到碧菡这样说,依云感到连心都碎了,她忽然觉得那样惭愧,那样抱歉,只因为自己早上的态度并不很好。她感激,她心酸,她紧拥住碧菡,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借这一个拥抱而传达给她。

于是,房间又换了回来,在碧菡的坚持反对之下,高太太连装修的念头都打消了,只给碧菡屋里换了张床而已。但是,对高皓天来说,现实的问题却是相当难堪的。晚上,依云把他推出房门,在他耳边说:

“去碧菡那儿吧,并不是我不要你,只是妈会不高兴,而且,你也该待碧菡好些,她……她还是新娘子呢!”

“依云!”他想留下来,“你不能……”

“嘘!”依云把手指头按在他唇上,“快去!你听话,才是我的好丈夫!”

他无可奈何地去敲碧菡的房门,碧菡一打开就呆了,拦在门口,她一脸的紧张和抗议:

“姐夫,你来干什么?”她正色凛然地说,“赶快回姐姐那儿去!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完,她不由分说地就关上了房门,随他怎么敲门,怎么低唤,怎么哀求,她就是相应不理。高皓天迫不得已,又折回依云那儿,依云却对着他一个劲儿地摇头:

“不行!不行!你还是到碧菡那儿去,要不然,妈一定以为我是醋坛子!”

说完,她也要关门,皓天慌忙把脚一伸,顶住了门,瞪视着她说:

“喂喂,你们是不是预备要我睡在走廊上?无论如何,总该给我一个地方睡呀!整天,你们又是换房间,又是买床,怎么我反而连可待的房间也没有了?可睡的床也没有了?何况,天气很冷呢!别太没良心,把我冻死了,你们两个都当寡妇!”

依云噗時一声笑了,这才放他进房间。

可是,这样的节目,是经常演出了,高皓天这才知道,齐人之福实在是齐人非福。他常终夜奔走于两个房门口之间,哀求这个开门或哀求那个开门。碰到两个都不肯开门的时候,他就是“为谁风露立中宵”,把自己冻得浑身冰冰冷。这样闹了两个月,他夜里睡眠不足,白天脸色发青。高太太又错会了意,赶快炖鸡汤给他补身体,一面暗示两个儿媳妇要“适可而止”,弄得依云和碧菡都绯红了脸,而皓天却一肚子的“有苦说不出”。

二月,张小琪生了一个八镑重的胖儿子。碧菡那儿仍然没有消息。三月,张小琪的儿子满了月,碧菡仍然毫无动静。高太太心里纳闷,嘴里也不好说什么。可是,这天清晨,高太太起了一个早,却发现皓天裹了一床毛毡,睡在沙发上。高太太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推醒了皓天,急急地问:

“怎么了?两张床不去睡,怎么睡在沙发上呢?”

“妈呀!”皓天这才苦笑着说,“你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我是经常睡沙发的!”

“怎么回事?”高太太蹙着眉,大惑不解地问。

“这边把我往那边推,那边把我往这边推,两边都不开门,你叫我睡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