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页)

“因为她是那学生爸爸的太太。”萧振风抢着回答,“但是,那学生的爸爸是她妈妈的丈夫,并不是她的真爸爸,所以这太太也不是她的真妈妈。”

“啊呀!”高皓天直翻白眼,“什么爸爸的太太?妈妈的丈夫?你越说我是越糊涂了!”

萧依云听哥哥这样一阵乱七八糟的解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振风抚掌大乐: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哪!咱们家的三小姐居然笑了!还是皓天有办法,你一进来她就笑了。你没看到她刚刚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天都塌下来了!教书!别人教书为了赚钱,她教书呀,贴了大衣还受气!”

高皓天更加弄不清楚了,急得直抓头,说:

“喂喂,你们到底在讲些什么东西?刚刚是什么妈妈的丈夫,爸爸的太太,现在又是什么大衣?能不能说说明白?”

萧依云从沙发里跳了起来,一笑说:

“算了,算了,高皓天,你要是听大哥的,你听一辈子也弄不清楚!算了,我们不谈这件事了!反正,我得到一个感想:人类是生来不平等的!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东西。而且,上帝并没有安排好这世上的每一条生命。所以,像我们这样幸福的人,应该知足了!”

“哦!”高皓天张大眼睛,“好像是一篇哲学家的演讲词呢!什么时候黄毛丫头也有这么多大道理?”

“别再叫我黄毛丫头,”萧依云有些伤感地说,“今天我觉得沉重得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婆。”

“哦!”高皓天锁起眉头,深深地望着萧依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太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拍拍手,她轻快地叫:

“喂喂!孩子们!都来帮帮忙,阿香一个人弄不了!我们今晚吃沙茶火锅!依云,别再烦了!包你一顿火锅吃下去,什么气都没有了!”

“火锅?”萧振风首先大叫起来,“好极了!吃火锅不能没酒,妈,开一瓶拿破仑好吗?”

“喝酒是可以,”萧太太笑着说,“不许喝醉!”

“我是千杯不醉的人!”萧振风吹着牛,一面忙着搬火锅,放碗筷,“人生最乐的事,是冬天的晚上,围着炉火,喝一点酒,带一点薄醉,然后,二三知己,作竟夜之谈!”

“人生最不乐的事呢?”萧依云出神地说,“是冬天的晚上,冷雨敲窗,饥肠辘辘,风似金刀被似铁。那时候,才是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呢!”

“啊呀!小妹!”萧振风抗议地喊,“假若教几天书,就把你弄得这样多愁善感和神经兮兮的话,你打明天起,就不许去教书了!”

“反正我这个老师也当不长!”依云说,竭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也忙着拿碟子,打鸡蛋,分配沙茶酱。“我已经决定了,代完这一个月课,我决不再当老师。”

“为什么?”高皓天问,开了酒瓶,斟满了每个人的杯子。

“我知道,”萧成荫望着女儿,“我了解依云,她太容易动感情,太容易陷进别人的烦恼里,她太小了,怎么能去分担全班五十几个学生的烦恼呢?”

“哦,我到现在才弄清楚,”高皓天对依云说,“你在为你的学生烦恼。”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炉火映红了他的面颊,他盯着她说:“别烦了,依云,让我告诉你,生命的本身,就是有苦也有乐的。你不是上帝,你不需要对别的生命负责任。”

“那么,”她迎视着他的目光,“谁该对这些生命负责任呢?上帝吗?首先你要告诉我,有没有上帝?”

“好吧,不说上帝吧,”他说,“或者,该负责任的是父母,因为他们创造了生命。”

“假若有这么一个孩子,她的父母创造了她,却无法负责任,因为——他们都死了。”

“那么,”他深思着说,“她必须接受磨难,但是,磨难并不一定都是坏的。所有的钢铁,都是经过烈火千锤百炼才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