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5页)

我推开旅馆的门。镶着旧橡木护壁板的大厅一切都没有变:被黑色的大梁支撑着的天花板,总是放在绿色和琥珀色窗户下面的桌子和仍挂着昔日的猎物的墙壁。对面紧里是托尼的圣所,即柜台,这里最醒目的是一颗老虎头,丹尼尔·莫尔斯当上校从印度人那里带回来的一个纪念物。上校把它作为礼物送给旅馆老板托尼,托尼觉得那是旅馆里最美丽的装饰物。

我来到酒吧间,卸下行李包,坐下来。大厅里空无一人。毫不奇怪:在我的记忆里,这钟点是没有多少客人的,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不一会儿,托尼出现了。这是一个性情开朗,中等身材的男子。宽阔的脸庞衬托着金边眼镜后边那两只灰中透蓝的眸子,两腮的胡须已经灰白了。

“三星期前我预订了房间,”我说,“我叫悉尼·迈尔斯。”

他握住我的一只手,露出善意的微笑。

“我叫托尼·费勒,愿意为您效劳。您会过得很愉快,迈尔斯先生。天气预报说近来是持续的晴天。此地虽是穷乡僻壤,但很美而且……对了,要不要先看看房间?”

“对,不过我想先喝一杯。”

“好的。我叫人给您端来。您的行李,我给您送上去。”

托尼走了。他把我当成了一般的客人。第一关算是度过了,但还有许多,许多许多更加困难的关卡!这只是刚刚走进了虎穴。关于如何步步深入,我还没有具体而明确的计划。但我相信我随机应变的能力。我的打算是扮成一个想以理查德·莫尔斯当蹊跷地被杀为题材写一部小说的记者,我觉得这个主意是高明的。然而,如果把赌注压在直截了当地暴露自己的真实身分这张牌上,也许会更加……

“先生,想喝点儿什么?”

“科拉!旅馆老板的女儿,我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的变化是多么地大啊!那时她十四岁,相貌就已有了那么点意思,现在,她已变成了一个光彩照人的女郎,也许是一个少妇。金褐色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她美丽的脸上泛着珠光,嘴唇微微噘起,小鼻子挺顽皮,大大的眼睛是天蓝色的,周身线条完美无缺。新棉料做成的小连衣裙极其讲究,那精细的做工极好地突出了她迷人的上半身。我凝视着她,就像亚当凝视夏娃,惊讶不已。我的局促不安过于明显,无法逃过她的眼睛。她狡黠地问我:

“你总是这样盯着女人?”

“女人?”我结结巴巴地说:“今天看到你,其他女人都没必要再看了。我服了。仔细看过之后,我觉得可以说你是造物主的杰作,没有对手、而且永远也不会有对手的杰作。

我又往前靠了靠,从各个角度审视她的脸。她像一尊塑像,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个想象中的物体。但是,她愉快的微笑促使我继续说下去。

“绝了,”我一本正经地说,“太绝了。”

她略带讽刺的话语打断了我短暂的沉默。

“就这些?”

“我太激动,话都说不利落了。我想喝点儿,恢复一下。”

“喝杯白酒?”她提议。

“这也许不大慎重,”我笑着说,“我也许会从白酒里获得向你求婚的勇气。”

她开心地笑了,那令人愉快的、完美的笑。我也笑起来。于是,我们之间的气氛融洽起来。

“四点多了,我给你端茶如何?

“好极了,美人。”

她一阵风似地消失了,裙子优雅地飘拂起来。

我的经历发生了始料未及的转拆,的的确确是有利的转折。科拉,这个羞怯腼腆的小女孩的变化是多么大啊!说不定她已经结婚了,她没有戴结婚戒指。咄咄怪事,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算一算……十四加九等于二十三岁,还没有丈夫……布莱克菲尔德的人都在想什么:她也许已经有未婚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