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14页)

吉丁瞪着她。

“西德尼打算教我怎么给他刮脸,说不定我们俩还能说服他让我们给他理发呢。天啊,他固执得很。比孩子还不如。”她宽容地轻声笑笑,继续分类堆起衣物,如同一个了解全部藏品的自信的博物馆馆长,吉丁边看边在心里说,他还认为是瓦莱里安培养了我。

昂丁捡起一只吱吱叫着的龙虾,扔进开水锅。她用一柄木勺托着龙虾,让它死得快点,因为她现在乐于见到死亡。从吉丁满面春风、行色匆匆地进门亲吻她的那一刻起已经过去一小时了。昂丁不喜欢她的新发型:蓬松飘浮,仿佛看起来像个中学生是很重要的事。现在她回到了厨房,看上去神情抑郁。

“玛格丽特到底怎么了?”吉丁问道,“拼命干活。”

“这对她好。对他也好。”

“可她说起瓦莱里安的口气就像他是病人,或是个婴儿。”

“人们都会在能拿到钱的地方做该做的事,我想,这样才好拿钱。”

“她干吗那么卖力对她?她可是用别针扎自己孩子的人。”

昂丁用她空着的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她没有扎她的孩子。她扎的是他的孩子。她爱她的孩子。”

“这大概是一种描述,但不是理由。凡是她想要的,他都给了她。记得那个小小的凯旋仪式吗?还有……”

“他让她愚蠢,让她无所事事。那就代表了危险。”

“现在她可成了主人了,不是他了。”

“主人,病人,婴儿——其实没什么关系。他仍然是一切的中心。”昂丁抄起龙虾,煮得恰到火候,“你是跟他一起走的吧?”

“都结束了,纳纳丁。我不知道我当时着了什么魔。”

“你该告诉我们一声。”

“也许吧。可当时这儿都乱作一团了。那也算圣诞气氛吧。”

“你总归能跟我们说一声的。”

“唉,那是个错误,如果这么说能让你高兴点儿。那是个天大的错误,相信我。你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努力过,想让一件事顺利进行,我以前从没这么努力过。我从来都不在乎一段关系行不行,你知道。我是说,如果行,那就继续下去;如果不行——那就等下一段。可这一次,我费尽了力气,结果呢,我得到的全部回报只是丢尽了脸和房租账单。所以,”吉丁用手掌拍了下桌子,表示这事已经了结,“结束了。”

“他打了你?”

“是的,而且还不只打了。”

“他真动手打你了?”

“这事已经过去了,纳纳丁,再说,我也打了他。”

“希望如此。我早就该这么指望了。噢,宝贝儿,宝贝儿,你怎么能和一个……”

“咱们别谈这个了。我走了,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是他打电话到这儿来,你就说你不知道我在哪儿,要是他来了……”

“到这儿来?”

“唉,我也不知道,他可能会。无论如何,别告诉他我在哪儿。”

“那说你在哪儿?”昂丁问。

“我想拿上我的东西,回巴黎去。”

东西,昂丁想,主要指的是那件皮大衣。她想知道,要不是因为那件海豹皮大衣放在这儿,她这个侄女还会不会来道一声再见。“然后呢?”她问。

吉丁耸耸肩,换了话题:“瓦莱里安怎么样?”

“混日子呗。”

“她真对她的孩子做了那些?”

“真的。”

“嗯。她没再招惹你?”

“一点也没有。”

“这么说,你们在这儿的情况怎么样?”吉丁的口气郑重其事,但也带有一丝恳求的意味。(请别在这时候需要我,别在现在。我眼下还没法赡养你们。你们现在还靠不上我。再等等吧,求你们了。我把钱都花光了。请不要在目前需要我。)

“没什么变化。他们要我们留下来。斯特利特太太反正是这样,而他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什么意见都没说。他整天坐在花房里听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