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16】(第2/4页)

神棍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就揣着这颗七上八下的心,又被领去参加第二项日程。

逛寨子。

向导是个能说汉话、但汉话说得不太利索的小伙子,所以马娟红依然全程陪同,一行人如小型旅行团,先看晒制金银花,又看如何保存油豆腐,最后来到寨子后头,看古树。

寨子周围古树众多,但这棵显然地位最特殊,要不然也不会被这么郑重其事推出。

这树其实不高,大概只四五米、一两围粗,无数遒劲根须耸出地面、盘缠绕结,仿佛在树下铺开了一张直径约六七米的根毯。

树枝上挂满无数祈福的彩线彩带,有些尚新,有些旧成了丝缕、早褪了色,树底一周,全是供奉的各色小瓷碗和长短不一的残香头。

那向导指着那树,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阿爹,爸爸树,爸爸。”

马娟红用瑶语向他问了两句,转向神棍:“这棵古树,说是寨子周围最老的,很多寨民为了求保佑,都认它当‘寄父’,意思是把这条命寄在这儿,给树当儿子,他们认为这样可以消灾避难,逢年过节都要来拜。”

神棍上下端详这树:“有多老啊?”

他只知道,看树的年龄,应该查验年轮,但年轮,那是横截了树身才能看到的。

那向导说得磕磕巴巴:“不知道,有寨子,就有这树,两千年,三千年,说什么的都有,我们的寨名,就跟这树有关。”

对,还有寨名,一直忘了问了。

“什么寨名?”

“石头,石头寨。”

这跟想象中的有些落差:神棍本预料着会听到一个更显古远和有深意的名字——就如同这人本该叫楚留香,但名号一报,原来是楚大宝。

他嘀咕了句:“这也太普通了吧。”

沈邦和沈万古也在边上窃窃私语,一个觉得这寨名土气,一个觉得太流俗、没什么气质。

向导有点发急,但长篇大论解释,又在他的语言能力之外,于是转成了瑶语,向着马娟红开仓泻豆子般说个不停。

马娟红听得认真,不住点头,见二沈在那夸夸其谈发表意见,只一笑置之,等他们摇头晃脑摆忽完了,才不紧不慢开口:“不是石头的那个石,是数字,十个的十。”

数字……

十……十头寨?

卧槽,汉字可真是神奇,同音不同字,只那么稍微一调换,性质截然不同,陡然间就诡异和血腥了起来。

沈邦咽了口唾沫:“嫂子,不是吧,十头,十个……人头?”

马娟红点了点头,她并不卖关子,一五一十把向导刚给她讲的一段远年传说和盘托出。

说是这支花瑶的祖先,最早的时候是住在北方的,后来因为黄帝和蚩尤大战,蚩尤败退,他们才不得不同其它很多追随蚩尤的部落一起,辗转南退。

那时候,花瑶也是第一次进入大山,对山地了解不多,很不适应,一日日艰难跋涉,只希冀能找到一块土肥水美的定居处,把阖族再给安顿下来。

哪知有一天,大首领找到他们,从他们中间调走了大部分精锐,说是要办件重要的事。

于是一众老弱妇孺没再前行,就在原地扎营等候,想等这批人归来之后,再继续迁移。

哪知他们这一去,如风筝断线,再也没了消息。

这群老弱妇孺,等过白天,又等黑夜,等了半个月,又等了一个月,终于发觉事情不太对劲,合族商议之下,决定顺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循着脚印,一路寻找。

最终,只在这一带附近,找到了一些四处零落的、看起来很眼熟的佩戴物件,以及十个朽烂的人头——尸身没找着,大概是尸身肉多,早就被深山里的野兽拖走了吧。

族人们知道大事不妙,痛哭一场之后,不忍心就此离去、让这批儿郎成为流落野地的孤魂野鬼,他们将那十颗头颅合葬了,坟冢之上栽了棵小树苗,就在这儿筑家结寨,就此留了下来,世世代代,直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