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近东的风光(第2/5页)

①仁爱会的修女专服侍病人。

上天的安排是奇妙莫测的,令人敬畏的,他分配世人的祸福,往往叫聪明仁厚的好人受糟蹋,让自私的、愚蠢的、混帐的人享福。得意的弟兄们啊,虚心点儿吧!请你们对于潦倒的苦人厚道些,他们就算没比你好,可也不过是走了背运。想想吧,你的道德好,不过是因为没有受过多大的引诱;你的处境顺,不过是机会凑手;你的地位高,不过是恰巧有祖宗庇荫。你的成功,其实很像是命运开的玩笑,你有什么权利看不起人家呢?

爱米丽亚的母亲葬在白朗浦顿教堂的坟地上。下葬的一天天阴雨湿,爱米丽亚想起她和乔治结婚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会儿还是第一回上那教堂。她的儿子穿了一身讲究的黑衣服坐在她身旁。她还记得教堂里管座位的老婆子和书记。牧师念经的时候,她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若不是她手里拉着乔治,真恨不得跟死了的人换个过儿。想到这里,她又像平常一样责备自己太自私,心里暗暗的祷告上天给她勇气,帮她尽责任。

她决定使出全副力量叫她的老父亲过得快活。她不辞劳苦的伺候赛特笠老头儿,替他缝,替他补,为他唱歌,陪他下棋,读报给他听,做菜给他吃,不厌其烦的带他上坎新登花园和白朗浦顿小街去散步。每逢他絮絮叨叨的说起从前的老话,她总是笑眯眯的假装爱听,好哄他喜欢。老头儿身子虚弱,一开口就爱抱怨;他常常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晒太阳,口里嘈嘈的诉说他的委屈和苦处,爱米丽亚便守在他身边想自己的心思,回忆从前的旧事。可怜这寡妇心里凄凄惶惶,多少的不如意。公园里好些孩子在山坡上和宽敞的路上跑来跑去,使她想起乔治来。人家把乔治抢去了。第一个乔治可不也是这么着离开她了吗?都是因为她的爱情自私,不正当,所以才有这样的报应,两次都受到严厉的惩罚。她责备自己罪孽深重,努力叫自己承认这种处分非常公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差不多没有亲人了。

她的生活相当于单独监禁,我知道这种监牢里的故事,说来叫听的人心里闷得慌。除非另外有些风趣诙谐的穿插才能调和书里的气氛,譬如加添个把软心肠的牢头禁子,或是形容城堡里的指挥官怎么爱说笑话,或是描写老鼠怎么在拉丢特①的胡子里溜出溜进,脱兰克②怎么用十指和牙签在城堡下面挖隧道。无奈写书的没有这样的趣事可以穿插在爱米丽亚被监禁的故事里面。总之请你记住,在那一段时期里面,她心里只管悲苦,可是别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笑脸相迎。她过的是贫穷苦恼的日子,不消说是寒伧极了;她为老父亲唱歌,做布丁,玩纸牌,补袜子。这样看来,不管她算不算本书的主角,也别管你我两人衰老、穷苦、唠叨到什么程度,但愿我们临死之前也有这么个善心人儿把软软的肩膀给我们靠着,怪体贴的伺候我们,让我们这些浑身骨头痛的老头儿老婆子少受些苦楚。

①拉丢特(Jean Henri Latude,1725—1805),因得罪法王路易十五的情妇邦巴图,被关禁了三十五年,换过四个监狱。

②脱兰克(Francois Trenck,1726—94),奥国冒险家,曾经被长期监禁。

赛特笠老头儿自从妻子去世以后,对于女儿十分依恋。爱米丽亚觉得服侍父亲已经尽了心,自己也得到一些安慰。

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这两个人永远安顿在这样寒伧低微的环境里。他们都还能安享一些荣华富贵,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聪明的读者也许已经猜到那位跟都宾少佐一起上乔治学校里去探望他的胖子是谁。原来咱们的另外一个老朋友也回到英国来了。他来得正是时候,可以让他留在英国的父亲和妹妹心上有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