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婚礼和一部分的蜜月(第2/5页)

①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的希腊英雄。

教堂门口停着一辆四匹马拉的大马车,另外还有一辆车,当时叫做玻璃马车。那雨下得阴凄凄的,只有几个闲人聚着看热闹。

乔治道:“唉!我说过只要两匹。”

乔瑟夫·赛特笠先生的佣人在旁边伺候着,答道:“我们大爷一定要四匹。”说着,他和奥斯本先生的佣人跟在乔治和威廉后面进了教堂,两人都觉得“这事办得太不像样,也不请吃早饭,也没有喜花彩球。”

咱们的老朋友乔斯·赛特笠迎上来道:“你们来了。乔治,我的孩子,你来晚了五分钟了。瞧这个天——在孟加拉,雨季开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你放心,我的马车可是不漏水的。来吧,我母亲跟爱米在教堂的小屋里等着呢。”

乔斯·赛特笠十分好看。他越长越胖,衬衫领子比以前更高,皮色比以前更红,漂亮的衬衫皱边成堆的堆在五颜六色的背心口上。他的两条腿生得很有样子,脚上穿着有流苏的长统靴。当年还没有漆皮鞋,不过他的那双靴子也够亮了。从前有一幅画儿,画着一个男人把发亮的靴子当作镜子,照着刮胡子,大概用的就是乔斯脚上的一双吧?他的淡绿外套上面挂着一大朵缎带做的喜花,像一朵开足的大白玉兰花。

总而言之,乔治不顾一切,准备结婚了。怪不得他脸色苍白,神情惚恍,晚上睡不着,早晨又那么激动。好些结过婚的人都对我说,当时心里的确是那样的感觉。结过三四回婚的人,当然司空见惯,可是人人都说第一次结婚真是可怕。

新娘穿一件棕色绸子长袍,戴一顶草帽,底下用粉红的缎带系住,帽子上兜了一块香滴叶地方出产的细白镂空面纱,是她哥哥乔瑟夫·赛特笠送给她的礼物。这些话全是都宾上尉后来告诉我的。都宾上尉自己也求得她准许,送给她一只金表和一根金链子,那天她也戴上了。她母亲从自己剩下的一两样首饰里拿出一只金刚钻别针给了她。仪式进行的时候,老太太坐在一个专座里呜呜咽咽的哭,那爱尔兰女佣人和同住的克拉浦太太在旁边安慰她。赛特笠老头儿不肯来。乔斯便做他的代表,领着新娘走上祭坛。都宾就做了乔治的傧相。

教堂里只有牧师,执事人,男女两家寥寥几个亲友,和他们的佣人而已。两个男佣人目无下尘的坐在一边。雨下得很大,啪啪的打着窗户。仪式一停下来,便听得外面哗啦啦的下雨和赛特笠老太太的呜咽。牧师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堂里激起凄惨的回声。奥斯本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愿意。”爱米给牧师的回答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只是轻得除了都宾之外谁也没听见。

仪式结束之后,乔斯上前吻了新娘,几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吻他的妹妹。乔治不再愁眉苦脸了,他满面喜欢得意,很和蔼的搭着都宾的肩膀道:“威廉,轮到你了。”都宾走过去,在爱米丽亚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他们到教堂的事务所里登记签字。乔治拉着朋友的手说:“都宾,求天保佑你!”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很像包着眼泪。都宾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点点头就算回答。

乔治说:“马上写信,早点来!”赛特笠太太眼泪鼻涕的和女儿说了再会,一对新夫妇就准备上车。乔治对教堂门口几个湿漉漉的小孩嚷道:“走开走开,小鬼!”新郎新娘上车的时候,雨水直刮到他们脸上;车夫们的缎花儿泥污水湿的挂在水淋淋的短外套上。那几个孩子有气无力的欢呼了一声,马车溅着泥水动身了。

威廉·都宾站在教堂的廊下目送他们走远去。他的样子很古怪,引得旁边的几个闲人都嗤笑他,可是他不理会他们,也不理会他们的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