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秘密的私信(第4/5页)

我们吃饭的时候,毕脱爵士问起下剩的羊肉到哪里去了。

克劳莱夫人低声下气的说道:“我想下房里的佣人吃掉了。”

霍洛克斯回道:“没错,太太,除了这个我们也没吃到什么别的。”

毕脱爵士听了,哈哈的笑起来,接着和霍洛克斯谈话:“坎脱母猪生的那只小黑猪该是很肥了吧?”

管理的一本正经回答道:“毕脱爵士,它还没肥得胀破了皮。”毕脱爵士和两个小姐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

克劳莱先生说:“克劳莱小姐,露丝·克劳莱小姐,我认为你们笑得非常不合时宜。”

从男爵答道:“没关系的,大爷!我们星期六吃猪肉。约翰·霍洛克斯,星期六早上宰猪得了。夏泼小姐最爱吃猪肉。是不是,夏泼小姐?”

吃饭时的谈话,我只记得这么些。饭后听差端上一壶热开水,还有一瓶大概是甜酒,都搁在毕脱爵士面前。霍洛克斯先生给我和两个学生一人斟了一小杯酒,给克劳莱夫人斟了一大盏。饭后休息的时候,克劳莱夫人拿出绒线活计来做,是一大块一直可以织下去的东西。两个小姑娘拿出一副肮脏的纸牌玩叶子戏。我们只点了一支蜡烛,不过蜡台倒是美丽的旧银器。克劳莱夫人稍微问了我几个问题就完了。屋里可以给我消遣的书籍只有一本教堂里宣讲的训戒和一本克劳莱先生吃饭以前看的册子。

我们这样坐了一个钟头,后来听得脚步声走近来了,克劳莱夫人马上慌慌张张的说道:“孩子,把纸牌藏起来。夏泼小姐,把克劳莱先生的书放下来。”我们刚刚收拾好,克劳莱先生就进来了。他说:“小姐们,今天咱们还是继续读昨天的演说。你们轮流一人念一页,让——呃——夏泼小姐有机会听听你们读书。”书里面有一篇是在利物浦白泰斯达教堂里劝募的演说,鼓励大家出力帮助在西印度群岛契各索地方的传教团。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就把这篇又长又沉闷的演说一字一顿的念着。你想我们一黄昏过的多有趣!

到了十点钟,克劳莱使唤听差去叫毕脱爵士和全家上下都来做晚祷。毕脱爵士先进来,脸上红扑扑的,脚步也不大稳。跟着进来是佣人头儿,穿淡黄号衣的听差,克劳莱先生的贴身佣人,三个有马房味儿的男佣人,四个女佣人;其中一个打扮得花花哨哨的,跪下的时候对我瞅一眼,一脸都是瞧不起的样子。

克劳莱先生哇啦哇啦讲了一番大道理之后,我们领了蜡烛,回房睡觉。后来我在写信。给打断了。这话我已经跟我最亲爱最宝贝的爱米丽亚说过了。

再见!我给你一千个、一万个、一亿个亲吻!

星期六——今天早上五点钟我听见小黑猪的尖叫。露丝和凡奥兰昨天领我去看过它。我们又看了马房和养狗场。后来我们瞧见花匠正在采果子,准备送到市场上去卖。孩子们苦苦的求他给一串暖房里培养的葡萄,可是花匠说毕脱爵士一串串都数过了,他送掉一串,准会丢了饭碗。两个宝贝孩子在小围场里捉住一匹小马,问我要不要骑。她们刚在骑着玩呢。马夫走来,咒着骂着把她们赶了出来。

克劳莱夫人老是织毛线。毕脱爵士每晚都喝得酒气醺醺。我猜他一定常常跟那佣人头儿霍洛克斯在一起聊天。克劳莱先生天天晚上读那几篇训戒,早上锁在书房里,有的时候也为区里的公事骑马到墨特白莱去。每逢星期三,他又到斯阔希莫去对佃户们讲道。

请代我向你亲爱的爸爸妈妈请安,向他们致一千一万个谢意。你可怜的哥哥还在闹酒吗?嗳呀呀!害人的五味酒是喝不得的啊!

永远是你的好朋友 利蓓加

为咱们勒塞尔广场的爱米丽亚着想,倒还是跟利蓓加·夏泼分开了好些。利蓓加不用说是诙谐风趣的人物。她描写克劳莱夫人为她一去不返的美貌而流泪,克劳莱先生长着干草色的胡子和麦秆色的头发,口角非常俏皮,显得她见过世面,知道社会上的形形色色。可是我们不免要这样想,她跪下祷告的时候,为何不想些比较崇高的心思,反而去注意霍洛克斯小姐身上的缎带呢?请忠厚读者务必记住。这本书的名字是《名利场》;“名利场”当然是个穷凶极恶、崇尚浮华,而且非常无聊的地方,到处是虚伪欺诈,还有各式各样的骗子。本书封面上画着一个道德家在说教①(活是我的相貌!)他不穿教士的长袍,也不带白领子,只穿了制服,打扮得和台下听讲的众生一个样儿。可是不管你是戴小帽挂小铃儿的小丑,还是戴了宽边帽子的教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总得直说不讳。这样一来,写书的时候少不得要暴露许多不愉快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