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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星,打秋千,你可喜欢?”克伦德勒突然唱了起来,“带一瓶月光回家转。”

根据古典烹饪学,脑髓得先浸泡,沥干,再冻个通宵,让它变硬。处理绝对新鲜的脑髓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别让它化成一团胶冻。

莱克特博士把冻硬的脑髓娴熟地放进盘里,用加了作料的面粉略微吸干,再用新鲜烤面包片吸了一次。

他把一个鲜黑麦菌弄碎,放到调味酱里,再挤进一些柠檬汁。

嫩炸脑片很快就做好了,炸到两面金黄为止。

“香味扑鼻!”克伦德勒说。

暖好的盘子里放了烤面包片,莱克特博士把黄酥酥的脑片放在面包上,加了调味酱和块菌片,然后加上了荷兰芹、水田芥和带梗子白的刺山果,再加了一撮水田芥叶。一份敬客的菜完成。

“味道如何?”克伦德勒问。他回到了花丛后面,说话时,喉咙大得粗鲁了。动过前额脑叶摘除手术的人大都如此。

“的确非常美味,”史达琳说,“我从来没吃过刺山果。”

莱克特博士发现她唇上奶油酱的油光特别动人。

克伦德勒在绿叶后面唱着,大部分是幼儿园歌曲,还怂恿别人歌唱。

莱克特博士和史达琳不理会他,只顾谈着米莎。

史达琳在和莱克特博士谈起损失时,曾听他说过他妹妹米莎的命运,但是现在博士却怀着希望谈着米莎回来的可能性;史达琳今晚也觉得米莎并非没有回来的道理。

她表示希望能够看见米莎。

“你可不能够在我的办公室接电话。你那声音就像个棒子面喂大的乡下臭×。”克伦德勒在花丛里大吼。

“我要是像奥利弗一样还要吃点[148]你的脑子的话,你看我像不像他。”史达琳回答。莱克特博士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第二次两人就差不多吃光了前额叶,吃到了前运动神经皮层附近。克伦德勒衰竭了,只会在花丛里对眼前的东西说些不相干的话,然后便不成腔调地背起一首淫荡的长诗《威士忌》来。

史达琳和莱克特博士谈得很专心,受到他的干扰不比在餐馆里听见邻桌的人唱《祝你生日快乐》更大。但是到克伦德勒干扰得太厉害时,莱克特博士就从一个角落里取出了弩箭。

“克拉丽丝,我要你听听这种弦乐器的音乐。”

克伦德勒声音稍停,他便对桌子那面一箭射去,射进了高高的花丛。

“如果你在任何环境里再次听见这弩弦的特殊频率,那就意味着你获得了完全的自由、和平和自我满足。”莱克特博士说。

露在花丛外的弩箭羽毛和箭杆晃动着——有些像指挥心跳的指挥棒。克伦德勒的声音突然停止,指挥棒摇了几摇,静止了。

“弩箭大体是中央C下的一个D音,对不对?”

“准确。”

不久以后克伦德勒就在花丛后发出了一种咯咯的声音,那只是血液酸性加重所引起的共鸣腔痉挛。他刚刚死去。

“咱们吃下一道菜吧。”博士说,“先来一点冰冻果汁,清爽清爽喉咙,再吃鹌鹑。用不着,用不着,你用不着站起来。克伦德勒先生会帮我收拾的,如果你同意他离开的话。”

收拾进行得很快。莱克特博士来到鲜花屏风后面,把东西一股脑儿往克伦德勒的颅腔和衣兜里放,然后把头盖骨盖上,牵起一根拴在克伦德勒椅子下小车上的绳子,把他拉到厨房里去了。

莱克特博士在那里重新收拾好了弩。方便的是弩箭跟尸解锯用的是同一套电池。

鹌鹑肚里塞满肥鹅肝酱,皮很脆嫩。莱克特博士谈起作为作曲家的亨利八世,史达琳则告诉他电脑辅助设计的引擎声音,悦耳的音频的复制。

莱克特博士宣布甜食在客厅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