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第2/2页)

吃过午饭,笹村说要回旅馆,向夫人告辞离去后,园子就想向主人长义辞行,她不时地寻找着这样的机会,最终没碰上好时机,这一天又到了夜晚。园子独自一人将胳膊肘撑在三铺席房间的窗台上望着屋外,月亮露脸之前庭院被一片漆黑的夜色笼罩着,不过,即将立秋时节的天空中含有大量的露水,它们带着新鲜、闪亮的光泽,横卧在美丽的银河中。沙山上的草丛以及草丛周围发出的虫鸣,恰似下阵雨时那样不停地喧闹着,甚至压倒了海涛的轰鸣声。远离时常不让自己心灵喘息的名利街市已有半个月的园子,此刻面对着这充满淡愁的秋意,心中首先被自己对笹村的温柔的爱困扰了。

她仔细地回想起拂晓时的散步和旅馆里的对话,随着思恋之情越来越难以忍受,她开始再次琢磨夫人为什么会为笹村的事如此侮辱自己,从夫人那执拗的样子上推测,她似乎不仅仅是因为笹村怠慢了她而发怒,这么说,这里面必定还有其他的理由。归根结底,夫人不可能把一般小事产生的怒气泄到了自己头上,按说夫人没有理由为笹村的事来向自己如此泄愤,可谓不同寻常。但是,事实上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么夫人那种盛怒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思来想去,突然,一种意外的、令人十分讨厌的想象被园子自然地描绘出来。园子心想,这也未免太猜疑了,一度强行打消这种念头,但是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在夫人、笹村和自己这三者之间自己会受到夫人如此带有复仇性侮辱的有力的理由,为此,园子感到苦闷。不过,再从自己所信任的笹村方面去想,又不能不认定这种想象是错误的。笹村与夫人有着某种关系……这怎么能叫人相信呢?虽然他有时冲动,会做出昨夜那样的举动,不,即使他确实具有与自己的信仰截然相反的堕落的品性,但他毕竟是个文学者,是受过洗礼的某某教会信徒中的老资格者,要是愿意,是个可以当上牧师的人。想到这儿,她又觉得他不至于去犯那种叫人想来不寒而栗的罪行。那么,这会不会是因为什么自己无法知道的理由或者其他什么关系而引起的呢?自己对他人、对信任的恋人这样胡乱推想才是大错呢。自己决不该再想这些,只要不再遭受这样的侮辱就行,也就是说,自己只要离开这个家庭就行。园子再次下定决心,悲哀的脸从被沉甸甸的头发压得受不住的可爱细颈上抬起,朝庭院对面望去,在客厅漏出的灯光的衬映下,盛开的夜来香花前出现了高个子的长义牵着儿子秀男小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