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3页)

就像他预测的一样,他没有等太长时间。下班之后的闲逛十分活跃,这个公园就是狗狗的海洋。他朝着小路上的一只杰克罗素梗抛去一条心脏的薄片,又将一块精选的肝脏薄片放在一只威玛犬探求的鼻子下。

埃及人相信死者需要把他们的内脏带在身边,如果他们将要在来世生存下去的话。一旦脏器从身体里被移除之后,它们会被保存在卡诺卜坛里,用香料和蜂蜜来保存,再用松香密封,然后放置在近处以便他们将来要用到。托马斯是相信现代科技的人。他知道他的女孩们哪里都去不了。

而且古埃及人是没有搅拌机或者冰箱的冷冻室的。

起初,他觉得这个新的解决方式也许会是一个麻烦——每周一次的“解冻—混合”的仪式似乎十分麻烦——但是他发现情况是完全相反的。他特别享受逗留在公园的时光。这使他从那房子里出来,走进新鲜的空气里,另外为他制造了看似持续不断的社交机会。在过去的几天里,那间公寓给人感觉难以忍受的狭小,尤其是他现在开始渐渐失去对玛丽安娜的爱意。他不喜欢她剥落的皮肤带来的耻辱感,感觉她在评判他,发现了他的不足。那不是我的错,他充满愤恨地想着。是这该死的天气,使一切都变得干燥。光是看看这公园里的草坪,就好像这是在戈壁沙漠。

他的手轻轻触碰到一块冰凉金属的坚硬边缘,他回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那是一块黄铜的小匾牌,被螺丝钉牢固地钉在长椅椅背的横栏上。“纪念约翰和莉齐·布鲁尔的爱情记忆,”上面写着,“1922—1996,1924—2005。他们爱这个花园。”

那真好,他心想,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文字,同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悲哀冲刷着他的内心。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他心想,一点点爱,一点点终身的陪伴。那不可能这么难。你只需要看看所有这些手牵手散着步、无足轻重的人就知道了。为什么那从来都没发生在我身上?这个公园里的每条长椅上都有这样一个匾牌,大部分是他们的孩子们、遗孀挂起来的,或者悼念他们的朋友。谁将会为我做这些呢?

他像他刚刚喂过的那些狗一样摇了摇头,摆脱掉这悲伤的情绪。然后站起身,经过演奏台开始闲逛,将那情绪抛在脑后。那里有个咖啡吧,它的主人已经在长椅中间放置了一些桌子和椅子。

那里是这个公园的许多常客经常去的地方,去见朋友、打招呼,再一同度过这时光。托马斯还不算是常客,他只在过去的几天里每天都来。但是他有希望。总有那么一天,他非常确定,有人会微笑着认出他,朝他友好地点点头。

两个遛狗的人站在咖啡吧旁聊天,往他们的热饮里加甜味剂,而他们被托管的狗——三只苏格兰梗,一只博美,两只哈巴狗,还有一只斑点狗——在很多条遛狗绳的另一端漫无目的地乱转,来回嗅着一个垃圾桶的底部。就在那里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他慢斯条理地走过去,在他们中间倒空了袋子里的剩余物,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些意想不到的美食,注视着那些抬起头看着他想要更多的明亮眼睛,享受着这些带给他的愉悦感。

他蹲下身子,抓挠着博美脖子后面的颈毛。它舔了舔嘴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而他则奖励给它最后一块切得很细致的内脏。它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那条肉,一边疯狂地左右摇着尾巴,以至于差点摔倒,然后抱有期望地朝他喘着粗气,他再次站起来。托马斯喜欢狗,那么容易轻信,那么忠诚。他有时会想,假如他有另一种生活——比如那里的房东允许养宠物——他也许完全不再需要他的女友们。

“对不起,宝宝,”他友好地告诉那只博美,“今天已经够多的啦。也许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