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3/6页)

“是啊,”托马斯说道,“维斯塔说她甚至都不记得那房子什么时候打开过。”

“里面有什么?”

“没多少东西。一个生锈了的老旧剪草机,一些花盆。还有一个扶手椅,看上去已经被老鼠当作世代的聚集地,上面还有一个烟灰缸。”

“维斯塔在哪儿?”科莱特问道。

“坐着呢。”

“我去看看她。”

男人们站在塑料布旁,双手叉着腰。“好吧,”托马斯说道,“我们最好继续干活。”

当女人们出去完成她们搜寻的任务时,他俩把房东抬进浴缸,用花洒把它洗干净。这一过程只成功地完成了一半,浴缸的地漏排水速度实在是太慢,使得他在四英寸的脏水里打着滚儿,但他的脸和身躯冲掉表面上的脏东西,还是比较干净了。他面朝天花板张着嘴,胳膊歪斜地摔在身旁,好像里面的骨头已经被剔除了。他面色苍白,就像生长在地窖里的蘑菇,他衣领下面的皮肤几乎是白色的,像海绵一样柔软。一只绿头苍蝇从静止的状态醒来,慵懒地从他头上嗡嗡掠过,寻找着一个可以爬进去的孔洞。侯赛因挥挥手把它赶走。

雪儿能听到低语的声音从前面的房间里传出来。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她心里的某个部分感觉移动尸体这样的活儿是男人的工作。她惊讶于做出决定后,现在所有人似乎都满怀希望。房东已经不再是房东:他已经是一个需要搬走的庞然大物,一个在黎明唤醒邻居之前需要解决的麻烦,他类似灵魂的东西早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

但是她不再想去触摸那死去的像马苏里拉奶酪一样苍白的皮肤,就像在他生前她也不想去触摸一样,而且光看着那皮肤就会让她全身发麻。

维斯塔坐在她前面房间的沙发上,目光呆滞面色苍白,身边全是她这辈子收集的纪念品。她一只手拿着一个白兰的玻璃杯,另一只手松弛地被握在科莱特的双手间,眼睛盯着前方。科莱特在说话,所以雪儿停在门口,不确定她是不是可以打扰。

“……照顾你,维斯塔。这不是你的错。你会好起来的,我发誓。我们会把这一切都清理干净,没有人会知道的。”

“你们太善良了,”维斯塔冷淡地说道,就像是女王在一天里收到第三十束水仙花,“你们所有人都太善良了。”

那么我们真的是这样吗?雪儿心想。是因为我们真的关心维斯塔,还是因为我们不希望人们来插手我们自己的事情?在这里唯一一个我想不出任何原因包庇这件事的就是托马斯,但天知道他在隐藏着什么,在他扮演一个好邻居的同时。我爱维斯塔。她对我来说就像是外婆一样,但如果我觉得她可能会导致我被抚育院带走,我马上就会丢下她逃走。而且这个人,坐那儿的那位:她正在逃离某个地方的某个人,她在躲着——这不能再明显了,我现在明白了,就像她穿着橘黄色连身衣裤那样明显。而且侯赛因还有好几个月才能通过他的政治庇佑申请,天知道《每日邮报》工作人员正在寻找制造事端的外国人。我们最终都是在保护自己,没有一个人是真的为了维斯塔。

维斯塔拿起酒杯,一口气喝掉一英寸的白兰地。雪儿可以听到她身后传来努力的咕哝声。“向左,”侯赛因说道,“不是,我的左边。那样就卡在炉灶那里了。不是,不是,退后,然后抬起来。”她走进房间。

维斯塔和科莱特抬起头来,就像小孩子被抓到偷吃糖。他们的脸在看见是她之后放松下来。“你怎么样了,维斯塔?”她问道。

维斯塔做出一个介于哭泣和微笑之间的表情。“哦,你知道的,亲爱的。我好多了。”

“他们现在正在把他搬走,”她说道,“他很快就不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