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4页)

当她沿着鲁佩尔街一路狂奔时,道路两边没有一扇窗户里亮着灯,赤裸的脚掌一下下敲击着石板路,她在心里希望上帝保佑,别让她踩到碎玻璃。脚步咚咚地响着,心怦怦地跳着。假发开始在头上来回晃荡,她伸出一只手将它按住,又由于单手跑步影响速度而放开了手。如果它掉了的话,就让它掉了,只要在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之后。雪儿总是能跑得很快。如果她有机会的话,她也许能成为郡里跑步。她几乎要跑到位于她右手边的小巷,听到他追赶的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咆哮道:“你……”

她到了巷子口,看都没看就跑了进去,撞在属于泰国餐厅的大垃圾箱上,在她还没感觉到痛之前迅速恢复状态,快速绕过它,向黑暗飞奔而去。她的脚踩在了什么咯吱响的东西上,脚底粘上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没时间清理了,她能听到他朝着巷子口跑来的声音,他看见她朝这边跑过来。她必须在他看到她往哪里走之前从巷子的另一边出去。

通向另一头的路越来越窄,她不得不把手臂和肩膀缩起来才能通过,但手肘还是蹭破了皮。

和她一样,那个胖子也撞上了大垃圾箱。她又听见一声“哎呀”,接着是一句咒骂。他已经开始像海象一样气喘吁吁,完全上气不接下气,雪儿离气喘吁吁还早着呢。

然后她跑出巷子,来到威特里斯街的十字路口。雪儿再次向右转。不到一百码就是席德街,如果她能跑到那里,转过街角离开他的视线,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她朝哪个方向逃跑了。他现在还在侧身挤出巷子。她抓住机会将假发抓在手里继续跑,假发像设计师手包一样在她手里摆动着。

即使饮食里只有薯片和哈里波糖果,她还是能在十五秒之内跑到街角,向右转弯后她稍微放慢脚步。她能听到滑铁卢东站的火车播报员的声音,之后脉搏开始放缓。她再次向右转,一路小跑跑回鲁佩尔街,再次折返回到那条小巷。现在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但她还是能听到他咒骂的声音,在狄更斯式的路灯下来回踱着步,看着周围的昏暗,才意识到他跟丢了。她向左转过弯,回到了布拉德街。

那幢房子还是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侧门依旧上着门闩。雪儿看了看两侧的街道,闪身走了进去。弯下腰让她自己能够呼吸,膝盖一软靠着墙跌坐下来,胸口起伏地喘着气,一只手扶着受伤的手肘。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她感觉有些眩晕,由于缺氧开始在黑暗中看不清东西。她把假发丢在背包上面,然后闭上眼睛,把钱包像护身符一样贴在肚子上。

这就是狗屁,她心想。这太疯狂了。我不能一直做这个。总有一天会有人抓到我,会看在一个iPod的份儿上把我打一顿。然后被扔到少管所,只因为我需要一听豆子和一桶方便面。或者开始也许会容易一些,接着我就会用可卡因什么的麻痹自己,然后在我发现之前,我就变成了妈妈。也许我就是笨,也许我应该直接放弃,自己回去。

有那么一刻她完全停止了呼吸。她想起她为什么不能回去。她想起凯拉,离开抚育院两年之后在街角看到她,她的眼睛就像娃娃一样死气沉沉,跟踪器绑在她的脚踝上。你做了很糟糕,不做也很糟糕,她心想。但是如果我变成一个吸毒的妓女,至少我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变成那样的。

她睁开眼睛,打开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钞票:另外还有五十英镑。他有六张卡,六张。雪儿甚至不能拥有一个银行账户。

她一张一张查看着。这些都不是高信用额的卡,没有黑卡或者铂金卡。但是这就是现金,这就是信用,这就是所有她不被允许拥有的东西。而且有一张纸条塞在侧面的口袋,上面潦草地写着四位数字。一个密码。只有一个,但这是个密码。如果她能在午夜之前回到滑铁卢,一张一张地在取款机上试这些卡,那么她也许能在他有机会挂失这些卡之前取出几百英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