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4页)

在他的头顶上,电话铃响了起来。

他想忽略这铃声,但气氛已经被破坏了。当科莱特·邓恩转身回到镜子前,开始用一管什么东西来洗脸的时候,他按下接听键,将电话贴到耳朵上:“喂?”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然后发出嘟的一声。一个女人的声音,老式的伦敦口音,那种略微高雅的中产阶级口音,近些日子你只能在老式伊灵的情景喜剧里听到,大声朝着电话说话,好像要压过电子设备的杂音一样。“喂?”

“谁啊?”

“皮尔斯先生?”

“是啊。”他回答道,尽管他还认为皮尔斯先生是他的父亲。

“哦,太好了。你好,皮尔斯先生,我是柯林斯小姐,住在二十三号。维斯塔,维斯塔·柯林斯。”

房东叹着气坐了起来,沙发坐垫发出类似放屁的声音抗议着。他必须得把那电话从墙上拆下来了。只有她用那部电话,而且她只用它来向他唠唠叨叨。“哦,什么事?”

科莱特·邓恩正在用手试着浴缸里的水温,伸手拉起她睡衣上衣的背面。也就这个烦人的老女人会来破坏我的兴致。“我不会占用太长时间,皮尔斯先生,”维斯塔说道,“四十便士,现在打电话之前需要把这些钱投进去,我也不知道这四十便士能通多长时间的电话。”

很好,那你还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个老太婆,他心想。如果不是你这么抠门儿,你也会像这个国家所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拥有一部手机了。“说吧。”他说道。

“收租日那天我等着你来的,你通常都会下楼看看。”

“但我每次去你都会抱怨。”他回应道。

“不是这样的,”维斯塔说,“我抱怨是因为不管我要求多少次,似乎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如果我觉得你是下来准备修理什么东西的话,我还是会非常高兴的。”

抱怨,抱怨,还是抱怨。“就你付的那点房租,就别指望没几年换一个施雷伯厨房了。”他愤恨地说道。维斯塔的安全租赁合约已经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尤其是从80年代政府不允许修改安全租赁合约的租金开始。赖在房子里不走,导致这房子卖不出去,而且她的房租比楼上单个房间的房租要低得多。如果不是维斯塔,很多年以前他就把这房子卖出去了。如果不是维斯塔,他本可以有着稳定的收入,在某一个暖和的地方开一家有保姆服务的度假出租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步履蹒跚地往返于诺斯伯恩商业街,让她把他的钱榨干。

“你完全知道我从来就没要过这样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要求过?是那些下水管道。你必须修理那些下水道了。每次有人冲厕所,就会有东西从排水沟栅里涌出来。这实在太恶心了。我觉得我很快就会生病的。”

“我倒进去的下水管清洁剂不管用吗?”

科莱特脱掉了她的上衣,在她还背对着镜头的时候,他暂停了播放:肌肉发达的后背和线条优美的腰部暗示着在她生命的某一阶段曾经非常注意自己的身材。他想在她回过头来之前找回被破坏的气氛。如果他能让那个老女人挂了电话,不必再听她那淑女似的发音和她那“我知道我的权利”的抱怨,他也许还能找回那感觉。

“如果管用的话,你觉得我还会打电话过来吗?我每周都要花将近五镑在漂白剂上,天知道需要花费多久才能把它们冲下去,一加仑一加仑的热水倒进厕所里。更不用提环境了,这些漂白剂都被冲进了供水系统里。”

这年头谁都是环保人士,尤其是他们想要什么的时候。他笔直地躺在沙发上,拿起他的那罐啤酒喝了一大口。

“你需要打电话给修水管的人,”维斯塔继续说道,“我都快要生病了。”

很好,他心想,我恨不得你赶紧去死,那样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他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抬起胳膊让风扇吹到他腋窝纠缠在一起的腋毛。“我会去看看的。”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