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泥犁炼狱(第7/10页)

“班头有所不知”,弘智道,“这是株近百年的铁核桃树,本已不易结果,又加上山高气寒,自然要比平地上的晚熟数月。”

“铁核桃?难怪砸着还挺疼。”鲁班头揉着脑门儿,连呼晦气。

冯慎掂掂那核桃,随手扔在了道边。弘智大袖一扬,将二人引入寺中。

迈过高高的门槛,便是一条宽大的甬道,两侧莲池陈列,四面廊屋回环,迎面左钟右鼓,拱卫着一座大殿。

踏在甬道上,二人不免朝莲池内端详。可惜池中荷花早已开败,蓬枯叶卷、茎焦梗折,看上去好不凄凉。幸而水下尚有几尾肥鱼,往来翕忽,欢活游弋,给这颓景,添染了几分生气。

来在殿下,鲁班头不由得一怔。“天王殿?老弟,他们不说是叫‘不佛殿’吗?”

“他们?”弘智抢先道,“敢问班头,这话是何人所说?”

“一个姓娄的师爷,还有俩捕快!”鲁班头恨道,“他们果然是在诓老子!他娘的,待会儿下山,非找他们算账不可!”

弘智又问道:“可是娄得召娄师爷?”

“没错,就是那老小子!”鲁班头道,“怎么?你俩儿还认识?”

“谈不上相识,算是见过一两面。”弘智答道,“哦,那娄师爷也并非欺瞒,敝寺确有座不佛殿。”

鲁班头手指殿上匾额:“难道我不识字?那上面分明写的是天王殿!”

“班头容禀,”弘智道,“自打禅净双修后,佛家庙宇皆立天王殿为首重大殿,遂成定式规格,着令后世严加恪守。敝寺向来笃佛循教,又岂敢违逆不遵?穿过这座天王殿,便是那不佛正殿了。”

鲁班头嗟然:“只道当和尚戒律多,不想这规矩也不少啊。”

冯慎道:“既然此为前殿,我等稍事参拜后,便直赴正殿吧。”

“可那不佛殿上正在……”弘智略一迟疑,道,“也罢,二位且随贫僧来。”

三人语毕,齐齐入了天王殿。殿中供奉的佛像不多,显得肃穆空旷。前首大肚弥勒,背面横杵韦驮,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天王各持法器,威风凛凛地于左右分侍。

弘智走到佛案前,燃烛引了几支线香,交与冯鲁二人。

冯慎拈香置胸前,复而齐眉高举,如此三番后,恭插退立,合掌默祝。鲁班头照葫芦画瓢,也学着冯慎样子将香上好。

二人敬罢香火,又朝四下拜了几拜,便同着弘智由殿后仪门转出。

刚出天王殿,照壁后便吹来一阵浓郁的梵烟,鲁班头被呛的一通咳嗽,差点熏了个趴。“大和尚……咳咳……你们这前殿冷冷清清,后殿的香火倒是挺旺啊。”

弘智道:“此处为敝寺主殿,香烛供奉不敢懈怠。”

“是不佛殿到了?那可得赶紧瞧瞧!”鲁班头说着,与冯慎绕过了屏墙。

只见那不佛殿高逾数丈,端的气势恢弘。顶上歇山戗脊,通铺琉璃筒瓦,檐下撑着一排朱漆大柱,皆有合抱粗细。殿中烟雾缭绕,不知纵深几许,几名黄衣僧人搬泥堆沙,不停地进出忙碌。看有人来,那些僧人投来匆匆一瞥,又继续埋头做事。

鲁班头奇道:“他们在干吗?”

弘智道:“不佛殿内尚未修缮停当,诸位师弟正在赶工塑佛。眼下殿中凌乱不堪,二位不如移步客堂用茶……”

“不忙,”冯慎道,“既到了正殿,好歹也要瞻仰一番。”

弘智道:“那……施主随意吧。”

冯慎点点头,来到不佛殿前。殿前两根明柱上,各挂一条楹联。上联是“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下联为“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跋款落着“百里君陈晋元沐手恭书”几个小楷。

不佛殿上塑着神鬼,鲁班头不欲早些入内,踯躅逡巡,能拖延一刻算是一刻。见冯慎瞧那楹联,忙凑了过来。“这字不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