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2/2页)

又过了约一个星期,兴司的上司来了,一个肥胖的光头男人,看起来比兴司还年轻。但通过两人迥异的用字遣词,就连小小年纪的勇作也能察觉,父亲是这人的属下。

他好像是为了什么事情想来说服兴司。隔着拉门,勇作听见他软硬兼施地讲个不停。兴司却似乎在顽强地反对。不久,肥胖的上司变得十分不悦,抽动着脸颊离去,兴司也很不高兴。

过了几天,家里又来了客人。这次是一个穿戴整齐的男子,不像那个上司那么嚣张跋扈,打招呼也很客气。兴司和那个男子谈了很久。其间,勇作被寄放在邻居家。

谈完后,兴司来接勇作。他们走出大门时,那名绅士正要离去。他发现了勇作,定定地盯着他的脸,说道:“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啊。”说完,摸了摸勇作的头。他的眼珠呈淡咖啡色,眼神很柔和。

那天之后,兴司恢复了原本的生活状态,不再晚归,电话中也不再提到早苗。

后来,他带勇作去扫墓,那是墓园中最气派的一座坟墓。勇作双手合十拜完后,问道:“这是谁的墓啊?”兴司微笑着回答:“早苗小姐的。”

勇作吃了一惊,又端详墓碑一番,再度合掌。

勇作对早苗死亡的内情终究一无所知。事隔多年之后,他才稍有了解。

快上小学了,勇作去了一趟好久没去的红砖医院。他倒也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是信步而至。

医院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大型黑色轿车。经过时,他伸长脖子往车内望去,只见身穿藏青色衣服的司机以双臂为枕,正在打盹。

勇作离开车子,步入树林。漫步林间的他想起了早苗用竹扫帚扫落叶的声音、牛奶糖的甜味,还有她的歌声。勇作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栗子,抹掉泥土,放进短裤的口袋。那是一颗又圆又大的栗子,只要插上火柴棒,就成了一个上等的陀螺。是早苗教他这么做的。他抬起头,正要走开,看到正前方站着一个人,随即停下脚步。

那是个和勇作年纪相仿的男孩。他穿红色毛衣,围灰色围巾,白袜长及膝盖下方。勇作身边没有一个小孩打扮得这么漂亮。

两人一语不发,对视良久,或者该说互瞪更为恰当,至少勇作对这个陌生人全无好感。

忽地从某处传来女人的声音。勇作循声望去,一名身穿和服的女人在刚才那辆轿车旁挥手。和勇作互瞪的男孩朝女人走去,那似乎是他母亲。

勇作以树为掩护,试着接近他们。女人发现了他。“你的朋友吗?”她问男孩。男孩看也不看勇作一眼,摇头。

不久,司机下车打开后车门。女人和男孩先后上车后,司机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关上车门。

引擎发动的同时,勇作从树后走出。黑色轿车排出淡灰色的烟,在勇作的注视下缓缓离去。车即将驶出大门时,勇作发现那个男孩回头看他。那画面就像一张照片,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中。